第38章 时差变数 宣凝本想探明柏少寒对自己的心意,哪怕答案是否定的,也来方长。不料将蝎子放在耳边后,她出错愕惊疑的神情。 看来听到了另外的东西。 我不由想起薛长老说的“任务”,就目前了解,先知每次出现,都会推动事态进一步发展,且这种推动力比薛长老更强。 果不其然,凝匆忙将塔封印在秘境,未告知任何人,便独自下山了。 柏少寒在魔域寻到她时,已是数后,她毫发无损,但像丢了三魂七魄,再不复往的灵动。他既后怕又心疼,那点的自卑已抛之脑后。 “师尊,你走之前问我的问题,我能回答了。” “少寒确实有了意中人。” “只是不知,她是否愿意与我结为道侣,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故事如果到这里结束,就是段两情相悦的佳话。 可人不是机器,程序响应是瞬时的,情回应却有时差。 这段时差里,易生变数。 宣凝笑得有些苦涩。“自然是愿意的。” 亲那天,十里红妆,铺八座山峰。 修仙者能轻易行万里,但宣凝喜凡人嫁娶时抬的花轿,于是便备上了。 清净的五蕴宗热闹起来,上下都喜庆洋溢。 直到花轿抬至堂前,掀开红帘,空无一人。 柏少寒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这次找人倒是顺利,因为宣凝就在秘境里,她鲜红的盖头漂在浑浊的黑河面上,顷刻间就瘴气拖着沉入了河底。 她竟失去了以身净瘴的能力。 长老们慌忙上前探她脉搏,却发现手臂爬魔域文字,体内魔气更是以腹部为源头,大肆穿行。 “宣长老,怎么回事?你怎会被魔修玷污?” 柏少寒呆若木,半天才明白,宣凝怀了魔修的孩子。 “是不是你失踪那些时里……” 没得到回答,他又向长老们求情:“师尊……师尊她不可能背叛仙门,她一定是被迫的!” 可无论怎么劝,宣凝始终不愿开口解释。 这场婚礼终以荒唐闹剧收尾。 弟子们困惑,长老们失望,新郎悲愤。 只有新娘沉默地望着瀑布,任凭耳边充斥着一声声质疑。 “宣凝,你的私事我们不干扰,但现在你身体被魔气玷污,谁来净化入人域的魔气?那些病重的百姓怎么办?” “师祖说了,你下山入世会酿成大祸,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自甘堕落,不可救药!把她押进地牢!” 长老们商议多,最终决定,选在祭典当举行驱魔仪式,由蚀艮峰众弟子合力将魔胎取出,并销毁。至于宣凝本人,先监在地牢,后续再按惯例,由渡业处置。 同时,外界对她肚子里魔胎的由来也诸多猜忌,众说纷纭,但在一点上达成共识,即必须处死宣凝,以平众怒。 斗米恩,升米仇,他们这般反目,仿佛忘记了过去这些年,宣凝默默救下了无数人。 柏少寒则一声不吭下了山,碰到叫嚣的,就逐一讨伐。 但也只是以堵治洪、徒劳无功。 他不过是接受不了残酷的事实。 在宗门里漫无目地神游,不知不觉又回到地牢前。他取下佩剑“炎景”。“师尊,拔出剑,我就能应到剑灵。只要你愿意,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我还会像从前那样,带你一起走。” 角落里的宣凝动了动,眼里遍布血丝,像打碎的琉璃珠。她病得更重了,现在连脸庞都爬魔文,腹部隆起,叉着腿坐在地上。像初次下山遇见的村妇一般,颓唐邋遢,木着脸将拳头进嘴里咽,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 柏少寒并不嫌弃,耐着子,将话又重复了一遍,两遍……无数遍,直到被强行带走。 或许他也快疯了。 祭典前夕,他识海中应到炎景的剑灵。 师尊终于拔剑召唤他了么? 柏少寒心中燃起希望,他要带师尊离开这个囚笼一般的宗门。 可牢门早已被破开,人和剑都不知所踪。 头顶一轮血月高悬,天火如星群,坠入蚀艮峰,整个山门的地面剧烈颤动,湖水沸腾,鱼跃上岸,惊醒的鸟兽和岩里的虫蚁成群逃往山下。 是……天劫? 他虽从未亲眼见过,但也猜到,是冲着宣凝来的。 但为何长老们没提前警告? 宗门里寂静无声,无人惊动。 柏少寒火速赶到蚀艮峰,却看到所有寝居都是空的,他只得转去秘境,才发现熊熊燃烧的山谷外,已聚人,除了蚀艮峰的弟子,其余人都在。 他们伫立的位置,能清晰听见火场内在烈打斗,刀剑刺入血的声音接连不断,令人头皮发麻,柏少寒识海里剑灵的应也愈发强烈。他又惊又疑,明明说好了只为师尊驱魔,可现在看来,是要取她命。 七位长老面凝重,却并未制止蚀艮峰众弟子的弑师行为。 他血气上涌,登时就冲上前质问:“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们果真就如此绝情,要置她于死地么?!” “不,这是宣凝自己选择的了断方式。” “我不信,我要自己去问她。” 他冲入火中,却被拦下。 “天火不同凡火,胆敢擅闯,你不要命了?!” “师尊在里面,我要救她!” “柏少寒,你近来打伤多人,得罪各大宗门,掌门师祖都既往不咎。但今的天劫乃是天命所至,你再胡闹,定要将你逐出师门!” “好,那从今起,我就不是五蕴宗弟子了。”说罢,柏少寒毅然决然下道袍,闯进火场。 他只认定师尊一个人。 火舌舔舐着皮肤,在他面庞上留下丑陋的伤痕,也浑然不觉,往里悉的山谷,此刻却错综复杂如,打斗声响在耳畔,放眼过去,视野里只有火光。 有人从火场深处跑出,与他相撞。 是他师兄徐锦,不知为何,与宣凝一样染上了夜息,此刻神志不清。 但柏少寒没心思多问,只道:“师尊在哪?” 对方昏沉沉指了个方向,他便追上去。 沿途横七竖八摆放着许多残肢,他认出来都是蚀艮峰弟子。其间还掺杂着些细碎块,不全由刀剑砍下,断口处有撕咬痕迹。 所有人无一幸免,都染上了夜息。 他祈祷着这些残肢里不要有宣凝。 一路跑到山谷最深处,瀑布与河经天火洗礼,早已化为动的岩浆。 他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岩浆瀑布前,手执炎景剑。说是站其实并不贴切,更像是强行用灵力将碎裂的肢体拼成人形。 她在等他。 听到脚步声,宣凝回了头,对柏少寒出一个笑来,血泪从眼角滑出。 然后,她举剑刺向自己的腹部,击散了维系肢体的灵力。 宣凝的身体如落叶轻飘飘下坠,翻腾的岩浆倾泻而出,将其没。 “不要!”他声嘶力竭地恳求,但无济于事。 本来予宣凝用来自救的剑,此刻却成了斩断他最后希望的凶器。 师尊才答应过与自己结为道侣,永不分离的。 哪怕移情他人,背弃仙门,他都能全盘接受,为什么师尊还要一心求死呢? 柏少寒瘫倒在地,抱着头语无伦次道:“不会的,一定是他们师尊的,是他们害死了师尊……” 这时,上游飘下来一个浑身鲜血的婴儿,周身泡在岩浆中,却全无烧痕,只在心口处有深深的穿刺伤。 我醒悟过来,这婴儿不正是宣凝体内的魔胎,也就是荆年么? 不曾料到,荆年牵挂多年的母亲,不仅从未谋面,甚至他还在腹中时,就夺其命。 没有任何人期待过他的诞生。 那么荆年当初对王蝎说,夙愿是想见见母亲的模样时,抱着怎样的心情呢? 梦境还在继续,柏少寒也发现了魔婴,想到宣凝是因他而死,他怒火攻心,将婴儿捞起,双手掐住脖子。 但看向那双与宣凝如出一辙的眸子时,他愣住,终究还是松开手,抱着魔婴,面如死灰,一步一挪地向山谷外走去,身形摇摇坠,似发条用尽的机器。 这是他所仅剩的,与宣凝有关的东西了。 这个男人的前半生,就这样在他人的回忆里匆匆走完,幼年时丧双亲,少年时丧兄,青年时,又眼看挚之人死在眼前。 他的虚影与荆年擦肩而过,前者一直在失去,后者则从未拥有。 荆年侧目望向男人怀里的婴儿,他没有啼哭,只是安静背过身去,蜷缩起来将自己抱紧。 像在经历别人的故事。 第39章 仿生人的错误使用方法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