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非洲的事取消了。 沈易也微怔了一下,才抿着嘴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好像这点好消息本不足以抚平他身心的双重创伤。 苏棠这才问陆小,“你怎么知道?” 陆小的声音里带着点儿内部人士特有的得意,“这批外派非洲项目部的人员名单已经发过来了,没你的名字。” 苏棠抿着嘴笑,还没把笑意抿均匀,陆小又愉悦地说起来。 “我问了一下,你的名字是今天下午被临时拿下去的,原因是有上级领导觉得你迟到早退太没纪律,怕你到那边去再被非洲大草原自由狂野的灵魂召一下,就成了缰的野狗,管也管不住了。” 这话明显是被陆小深度艺术加工过的,苏棠依稀还能辨出一点的原貌,无非是陈国辉临时找了个勉强算是理由的理由,来兑现他的承诺罢了。 苏棠憋着笑随口应了一声,表示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 陆小终于关心起了苏棠家里那个病得正是时候的人,“是你外婆病了吗?” 苏棠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不是。” 陆小果然反问,“那你家还有什么人啊?” 苏棠有点啼笑皆非地看着那个还在绷着一脸委屈瞪着她的人,她和沈易的关系既然已经被陈国辉知道了,那就没有再瞒着陆小的必要了。 苏棠坦然回答,“我男朋友。” ☆、第50章 Chapitre50 苏棠有意把这句话说得很慢,沈易一清二楚地收入眼中,微怔了一下。 没等苏棠看出他这一怔的背后是喜是忧,陆小已经在电话那头撕心裂肺地嚎了一声,“你背着我干什么了!” 苏棠坐回到病旁边,牵住沈易那只还贴着棉球的手,对着他发笑,“没干什么呀,就是找了个标准的三好男人,了却了你的一桩心事。” 沈易定定地看着苏棠不急不慢地变化着的形,大概是会意到了苏棠和电话那头的人的话题,睫轻闪了一下,一下子扫清了那抹在脸上绷了半天的半真半假的委屈,在颧骨附近拂出一层薄薄的红晕。 沈易像是有点紧张,手指在她的手心里不安地轻蜷了一下,被苏棠使了些力气攥住了。 陆小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抓狂了一阵,苏棠没管她,只对着沈易意味深长地笑,沈易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些什么,整个人虽然还是安安静静地倚在头,但是清晰的紧张已经在眉目间越积越深,连呼都不敢深下去了。 陆小的声音在她的左耳进,右耳出,沈易这副小学生等着老师报考试成绩一般的模样倒是直直地落进她的眼中,把她活生生笑翻在心里。 陆小在那头嚎着嚎着,突然一顿。 “哎,不是……你男朋友生病,找妇产科的大夫干什么啊?” “……” 苏棠觉得这是件在电话里说不清的事儿,哭笑不得地敷衍电话那头还没下班的人,“你赶紧干活去吧,回头再跟你说,你还怕我跑了吗?” “哎哎哎你先别挂……你把电话给他,我得先对他宣明一下主权问题!” 把电话给沈易? 苏棠心里微微一沉,坠得向上勾起的角也不由自主地往下落了落。 沈易还在专注地看着她,也许是看出了她神情的变化,却不知道引起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一时显得有点无措,还是抬起另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抚,浅浅地笑笑,以示宽。 苏棠在决定对陆小实话实说的时候,就没打算瞒她有关沈易的一切,只是没想到这个问题来得这么快也这么突然。 陆小是知道“沈易”这个名字的,但是要用“沈易”这两个字来解释他在接听电话这件事上的无能为力,苏棠张不了嘴。 无论是他“不能”、“不会”还是“不方便”接电话,这样的话,被沈易这样看着,苏棠都张不了嘴。 她只是有点坏心眼的想让他稍稍紧张一下,绝没有想伤他的意思。 苏棠顾左右而言他地应付了一句,“等他病好了,我们请你吃饭。” 陆小跳着脚地骂了她几句类似于见忘义之类的话,苏棠隐约听到有人在电话那头招呼陆小办事,陆小才应了一声,匆匆挂了电话。 苏棠把手机往旁边一丢,就环住沈易的脖子,挨过去细细地亲吻那两瓣微微绷起的嘴。 苏棠喜看他,吻他和被他亲吻的时候也不愿意闭眼,总是沈易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把眼睫垂得低低的。 这一次她却不由自主地把眼睛合了起来。 沈易的回应很温和,直到苏棠收住这个吻,鸵鸟一样地把脑袋埋在他的侧颈,沈易才抬手在她脊背上轻轻拍了拍。 苏棠抬起头来,正对上沈易目温柔的笑意。 沈易的手指在她隐隐有点发红的眼眶上轻抚了一下,然后转手拿起她丢在一旁的手机,淡淡地打字。 ——你在向朋友介绍我,是吗? 苏棠轻轻点头。 沈易在角牵起一点弧度,很浅,但毫不勉强。 ——我必须承认,我很希望你的每一位朋友都会像喜你一样的喜我,但是直觉产生的喜和不喜是没有办法用个人意志控制的,何况我和你的这位朋友还没有见过面,我还有可以努力的余地,没关系。 苏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摇头,“不是,她认识你,她看过媒体对你的报道,对你的评价特别好。” 沈易像是有点意外,微微一怔,抿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笑轻轻点头。 “她叫陆小,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们公司的同事。她老公的父母都是华正集团旗下公司的领导,我之前怕她说漏嘴,被陈国辉知道,才一直没告诉她。” 沈易又点点头,表示赞同苏棠的做法,然后在眉间凝起一簇浅浅的困惑,低头打字。 ——你刚才看起来很失望,为什么? 苏棠犹豫了一下,沈易的思维就飘出了好远。 ——因为不能去非洲了吗? “不是不是……” “她刚才想让你接电话,”苏棠还是顿了一顿,有点懊恼地皱皱眉头,才用低低的声音把话说完,“我没敢跟她说实话,觉自己没出息的。” 声音高低落在沈易眼中是没有区别的,沈易愣了一下,突然倚在头笑起来,头颈稍稍后仰,前颈肌肤绷紧,喉结处的轻颤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苏棠被他笑得脸上发烫,伸手在他线条很柔和的耳朵尖儿上不轻不重地拎了拎,把他投向天花板的视线拽了回来。 “我在自我检讨呢,你笑什么啊!” 沈易抿住双,勉强锁住有些泛滥的笑意,垂下在笑意中浸泡出了甜味的目光,轻快地在苏棠的手机上打字。 ——我很欣赏你在意识到自己情绪上的不足之后立刻主动进行自我心理疏导的行为。 苏棠看了足足三秒才看通顺这个结构有点复杂的大长句子,又看了两秒,才意识到沈易所谓的“自我心理疏导”指的什么,脸上一下子红起来,又惹得那个一直盯着她看的人一阵发笑。 无论沈易笑得多么肆无忌惮,都会牢牢地制住那些可能会从他喉咙中溢出,而他却不能确定是什么样子的声音,只有低低的息声,沉静柔和。 苏棠对他发不了狠,只能板下脸来一本正经地吓唬他,“你知道我这个朋友是怎么形容你的吗?” 沈易果然很快收住了那个齿的笑容,若有所思地看了苏棠片刻,又微抿起嘴,好像斟酌了点什么,才低头慢慢地作答。 ——一个生活态度很端正的聋哑青年。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