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模作样回想一番,“哦,对了,此法名曰茶,很是香醇甜美,不知清竹兄是否品尝过。” “…茶!”什么茶? 谢文清如雷轰顶。他同三郎如此亲厚的兄弟情义,竟还有他不知道,而别人知道的事物,而这个别人偏还是他的对头! 此中打击,此中心酸,千言万语,亦无法诉述分毫。 如此不加掩饰的幽怨,如此幽怨的谢家大郎,孙亦谦倒是第一次见到。 有些意外,亦觉理所当然。若他有谢云曦这样一位弟弟,想来也会珍而重之,视为珍宝。 可惜,那是谢家的三郎,不是他孙家的——哎,谢文清这般腐朽之人,又有何德有此佳弟,当真令人不! 孙亦谦抬抬眼皮,眼角刹那闪过一抹光,随即又眯眼浅笑起来,禽兽无害道:“啊呀,原来清竹兄不知有茶啊?” 五雷轰顶还没缓过,又来一招万箭穿心。 然而,“正好,今农庄有鲜送上,配上云曦贤弟赠予的红茶,你我二人便在此处一起煮一碗,共饮可好。” 不待谢文清缓气,他亦再补一刀。 “清竹兄且安心,你若不知该如何烹煮,自有我为你细细说来。”最后四字一字一顿,说的格外清楚。 会心一击,当真狠绝。 风吹竹叶沙沙,掩不住某人心碎魂散之声。 第24章 今年的小似乎格外特别。 小当, 谢云曦同孙亦谦成了挚友。而到了第二天,谢文清同孙亦谦结下“深仇大恨”, 从此只有“相杀”, 再无“相”。 人世间的缘分便是这般奇妙,兜兜转转,自成因果。 不过山下的这些恩怨打闹, 谢云曦无暇关注。 小之后, 便是最为繁忙的芒种。 芒种之,空气中弥漫起初夏特有的味道。而芒种于农家而言, 不仅要夏收种作物, 同时还要夏种秋收之物。 忙种忙收, 往来匆匆。 当然, 谢云曦并非农家子弟, 名下田庄自有专人管辖, 并不劳他费心费力。 不过,这山上却种着好几亩实验田,院内亦有不少作物要收要种, 仆人劝他看着便好, 他却非要亲自下田折腾几番。 美其名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如此这般, 自然忙得不可开, 哪还有功夫关注山下。 于是乎, 桃花居上下便在谢云曦的带领下, 开始了农忙。众人每忙忙碌碌, 却也声笑语,自得其乐。 只是,这般快乐充实的子总是过于短暂, 当谢文清再次上山的这一天, 田园之乐,戛然而止。 在泥地里混成泥猴的少年早忘了形象是个什么东东。而当谢文清上山见到人时,看到的便是泥猴——谢三郎! 历经连番打击,已是身心俱疲。 如今,乍一见到谢云曦的泥猴模样,谢文清那手便又一次颤抖起来,指着泥猴——不,他家三郎,颤音怒吼:“谢云曦,你的脸,你的脸……脸啊啊啊!” 悉的怒吼再次响彻山间,虫鸟惊起,回声绕耳,中气十足。 至少,完全不用担心谢家大郎会出现早衰的现象。众仆乐观的想:未来主家如此,未来可期啊! 至于谢云曦,他正纠结自己没有多余的,干净的手,怒吼震耳,他却不了耳朵,只能甩手将上面的泥巴给甩些下来。 然而音浪太强,震下了他额间的汗珠,汗沿脸颊下滑,想腾手尽快拂去汗珠,奈何一手是泥,一手拿作物,却无第三只手。 纠结半响,终是灵机一动,抬起手肘小心抹额,不想手上作物一弹,叶上的淤泥瞬间跃上额间,斑斑点点,又几分污浊。 谢文清瞧着,又惊起飞鸟无数。 而谢云曦这边,一张白皙如玉的脸,从泥猴变泥猫,认真一瞧,亦是别样风情。 可惜,谢文清欣赏不来这般风情,只想将人进水里,好好浸泡,刷洗干净再捞出。 谢云曦无奈,只得乖巧回屋沐浴梳洗。 *** 三刻后,桃花居前厅。 刚沐浴完,这会儿谢云曦还披散着墨黑长发,半身斜靠榻上扶手,悠悠然,没个正形。 而在他身后,一侍女正拿着棉帕、木梳为他打理长发。 长发及的忧伤,谢云曦很是慨:“费水,费皂,难干,难梳,难养护,还易掉。”真是太烦,太麻烦。 忽略掉他那毫无意义的胡言语,谢文清只瞧着他清清,干干净净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却又开始唠叨起来。 “三郎啊,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怎么就不知道上点心,作为世家子弟……” 这悉的画面,悉的唠叨——许久不见,并未想念。 谢云曦打了一“哈欠”,顿时泪眼汪汪。旁人看去,却又是一番美不胜收。 长发微,半坐半倚半起理青丝,桃花含泪,一凝二雾三清四慵懒,当真是浮生若梦,天然去雕饰。 谢文清心下一软,只叹道:“罢了,没伤着脸便好。” 底线一退再退,原则——恩,大概有脸便够。 谢云曦耸肩,随口一叹:“大哥,你和亦谦兄还真适合做友人的。瞧瞧,这说的话都相差无几。” 关心人都先关注脸,简直一模一样,实在太般配了。 然而,不提孙亦谦还好,一提这名字,谢文清又是肚子火,“那厮心机极为深沉,肚子坏水,吾羞于同他为伍!” 这变化来的过于剧烈,且突然。 谢云曦眨了眨眼,“那厮?”他记得之前赏花宴、束发礼上叫的还是子墨兄,怎么这会儿就变成了那厮? “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不是相相杀吗? 杀气还在,却消散?! 然而,谢文清却不屑提起“孙亦谦”这三个字。 于是,他话锋一转,只道:“听说三郎了好友,连我这长兄都要往后排,呵!” 空气中,酸味徒然浓烈起来。 谢云曦虽不明所以,但本能警惕着,瞬间便坐直了身体。 “大哥,你说什么玩笑呢,谁能越了你我之间的兄弟情谊。” 相当富有求生的回答。 然而,谢文清连受数次打击,哪是这点好话就能哄好的。 “哼,亲作扣,一起摘菜下厨,还看花看景,聊诗词说歌赋,恩,还有我都不知道的什么什么茶。” 谢文清冷笑,“挚友,呵呵——”那该千刀万剐家伙,不配成为他家三郎的挚友! 说扣,摘菜什么的,谢云曦没什么反应,不过说到什么什么茶,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没有给他喝茶,所以生气了呀! 谢云曦不以为然,“我还以发生什么大事了呢?原来是茶啊,那就聊茶道的时候刚好说到红茶,山下又送了不少牛,临时起意就做了些,又没什么特别。” 冷哼一声,谢文清扭头,以沉默表抗议。 谢云曦不明所以,但还是哄孩子似地哄道:“大哥若喜,弟弟给你做一款特制的,保证别人还没喝到过的,恩——红豆茶,你觉得怎么样?” 特制的=他是最特别的。 别人没有的=独一无二的。 “咳咳——”别以为说话好听,他就会轻易原谅——不对,三郎又没做错什么。 对,一定是孙亦谦那厮太过诈,三郎这般单纯,必定是受了蒙骗。那厮一定是想挑拨离间,破坏他们兄弟的情。 谢文清越想越觉自己有道理,甚至庆幸自己能及时识破诡计,不然真冤枉了他家三郎,岂不着了道。 如此这般,没等谢云曦再多说一句,他便把自己给安好了。 “三郎,是大哥误会你了,放心,以后大哥一定不会再中他人诡计。” 又笑言:“能得三郎特制的,独一无二的红豆茶,是大哥的荣幸,那便麻烦三郎了。” 特制和独一无二必须重音强调。 谢云曦听得云里雾里,他人是谁?什么诡计?莫名其妙。 而看透一切的阿祈则默默无言,只静坐垂眸——总不能说他家大郎君幼稚吃醋,找人麻烦不成,反被气得拂袖而去。 算了,还是给大郎君留点面子、里子吧! 谢云曦想不明白,干脆也就懒得再想,只叫人备上材料,做起了茶。 茶能解决的事,瞎费什么脑子。 于是,两人就这般同鸭讲,最后竟也双双圆——想体现自己“地位”的喝到了特制茶,想哄人的人家已经自哄。 皆大喜,普天同庆,甚好! 然而,世上之事,悲喜相依,极乐之后,便是极悲。 一碗茶下肚,心情极好的谢文清终于想起正事来。 “明便是芒种祭饯花神的子,娘叫我早一天带你下山,她今年做了新衣裳给你,让你先试上一试,若有不妥帖的,还能再改改。” 光听“祭饯花神”这四个字,谢云曦就一个灵,再一听“新衣裳”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默默咽下口水,谢云曦可怜兮兮道:“大哥,我能不去吗?我能不要吗?” 花神不可怕,大伯母很可怕,嘤嘤嘤。 谢文清想起他阿娘做的衣裳,心下有些木然——那一套花花绿绿,五彩斑斓,恍然如珍宝展示一般的礼服,光想想,都觉得一言难尽,不忍直视。 他阿娘实在太作孽,瞧把三郎吓得,都哆嗦了。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