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我第一次在酒吧看见他时的那件旗袍,妆容齐全,美人。 他踩着高跟鞋走在夜中,我就那么吊儿郎当地跟着他。 即便是周六,这个时间街道上的人也不多了,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走出小区,走到路边去搭车。 马路上飞驰而过的出租没有一辆是空的,我想着,要不我开车载他过去,大不了回家的时候叫代驾。 正摸口袋,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带车钥匙出来,突然两个醉汉过来,看上去四十来岁,膀大圆的,路都走不直了。 我站在距离靳盛十米开外的地方,看见那两个醉汉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却又折返了回去。 那两个恶心人的醉汉凑到了靳盛身边,突然之间我觉得那周围的空气都脏了。 其中一个人不知道跟靳盛说了什么,嬉皮笑脸的,下猥琐,另一个人脏兮兮的咸猪手已经摸到了靳盛的上。 当时我手里夹着烟,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过去英雄救美一下,这么美的一朵花,被牛粪给玷污了,想想都觉得膈应。 就在我碾灭烟头准备动手的时候,我被迫站住了脚步,因为靳盛已经亲手解决了那两人。 他穿着高叉旗袍,踩着高跟鞋,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战斗力,三两下就把体型肥壮的两个男人给打倒在了地上。 等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正黑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说:真晦气。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美女果然都是带刺的。 靳盛面不善地瞥了我一眼,我赶紧闭嘴,看样子他火气还没消,我可不想像他们一样被揍趴。 我讨好他:这个时间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打到车。 我掏出车钥匙:去哪儿?我送你。 靳盛弯捡起丢在地上的小包,大量了我一番,然后说:算了,没兴致了。 他转身往回走,我也就乐呵呵地跟上去:回家? 嗯。 回去咱们自己喝两杯。我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喝舒服了就做a。 他转过来看我,然后戴着假发化着妆穿着旗袍的美人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又欠c了? 这太违和了,我忍不住笑。 对啊,我说,一见你这样,我就□□焚身了。 他瞪了我一眼,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拉回了家。 我们俩坐在台喝光了一瓶红酒,然后在那里接吻拥抱。 我说:你揍人的时候真是太了。 你是受狂吗? 什么? 想让我揍你? 我赶紧解释,这种误会可是千万不要有。 我跟靳盛从半夜两点做到三点半,他全程都穿着那件旗袍。 我看着眼前的他,觉得这世界真真假假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或许他并不需要自救,也真的不需要别人帮他,就这样下去,也好。 ☆、22 22 靳盛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有对着一个人吐自己困境的望。 在我没注意的时候,黎慕把我全部的旗袍都整理好,整齐地挂在衣柜里,他在为我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时甚至还为它们每一条裙子都起了名字。 我很它们,在这个世界上,最懂我也最包容我的似乎只有它们,但我也很怕它们。 我总觉得自己的人生被困在了这些旗袍里,它们给我安全,却又是我不安的源,这很矛盾,我总是在这样的矛盾中挣扎着。 在遇见黎慕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跟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我不敢也不想再让人知道我究竟过着怎么样的子。 我觉得羞,也觉得痛苦。 但让我意外的是,黎慕竟然很乐在其中。 他喜研究我的旗袍,喜看我穿上它们时的样子,甚至我觉得到,我穿着旗袍干他的时候,他会比以往更兴奋。 我并不知道他只是抱着猎奇的心里在对待我,还是 怎么样?他很得意地靠在衣柜边,是不是觉得我很有起名的天赋? 我一把拉上衣柜的门,转身往外走。 他确实给了它们好听的名字,但对于我来说,那并不是值得开心的事。 我正在努力摆它们,当然,目前一直失败着。 黎慕看出我的不悦,追过来问为什么。 以后别做这种事了。我接了水,喝了一口,让自己冷静一点。 我不想跟黎慕起冲突,一些无意义的争执也没必要。 为什么?他看出我不开心,却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还是说,你对那些名字不意?我还有备选。 我用手指抵住他的额头:我不喜。 他抬起手,攥住我的手指:不喜这些名字还是不喜我? 我盯着他看,两个人就这样对峙了很久。 最后我说:不喜它们。 黎慕对着我皱起了眉头。 就是在这个顺间,我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那些始终没想过会说出口的话,竟然对着他倾泻而出。 我讨厌它们。 我的手里还攥着水杯,里面的水已经被喝光了。 那些冰凉的水也并没能让我内心平静下来,反而愈发的焦躁,就好像,我抑已久的内心世界终于堆了情绪,藏着秘密的井盖也不住倾诉的望了。 黎慕的眼神会给人很多暗示,对视的时候,我仿佛听见他在对我说: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他才不是听了秘密就会救我于水火的救世主,他是撒旦的化身,一旦我与他为伍,或许我也再不能挣出来了。 然而,黑暗和扭曲永远比光明更引我这样的人。 我想要摆它们。 我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却不知道自己在恨谁。 是它们让我变得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 说话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在说什么,等到说完才反应过来,我不该把这种话说给黎慕听。 我的软肋已经彻底暴了。 这就是你这些子夜里减少出门的原因?他望着我说,不出门,也克制自己穿它们的望。 黎慕从我手里拿过水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他靠近我,几乎要吻上来。 于是就整夜失眠,焦虑不安。 他的话对我来说是不留情面的重击,仿佛他拿着锤子,正把铁钉敲进我的心口里。 我疼得已经呼不畅,却又没法否认。 他完全看透了我。 我明白了。他开始后退,退到墙边,背靠墙面站着,目光始终落在我的身上,我终于明白了。 他打量着我,我看不懂那种眼神。 可是,你真的觉得有这个必要吗?黎慕突然问我说,就算真的摆了,又能怎么样?你就真的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吗?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他一边往衣柜的方向走,一边说,何苦要跟自己较劲?就毫无负担地堕落又没什么大不了。 他重新拉开衣柜,站在前面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仔细挑选,拿出了一件旗袍来。 我看着他穿上我的旗袍,在我面前搔首姿。 他笑着说:这是命运赐给你的,你费尽心机把自己死也未必真的摆得掉,不如像我这样。 他转过去,冲着我翘起部,眼带笑意地回眸看我说:接受它,享受它。 他伸手拉我:我可以教教你这个笨蛋如何才能好好自己。 ☆、23 23 黎慕 我说不清楚。 我说不清对靳盛到底产生了什么样的情,但是当我看着他面对那些旗袍出的表情时,仿佛突然之间回到了某一个我自己完全不愿意回想的人生阶段。 曾经我也有过这样的自我拉扯,所以就在那一个瞬间,我对他同身受了。 靳盛努力克制,并不渴望倾诉也没想过要求助,但我擅自做主,打算要拉他出来。 我并不伟大,不是圣人,甚至向来自私又恶,可是单单对他,我不想看他把自己折磨得这么可怜。 他的可怜并不会起我的兴致,相反的,我看他强势又自信的样子。 我穿上他的旗袍引他,让他知道,其实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会穿女装的男人。 他觉得自己不正常,但正常和变态又是谁来定义的呢? 他的人生,干嘛要去考虑别人的受? 我们快乐就好了。 我拉着他接吻,让他隔着旗袍抚摸我。 我们几乎陷进他的大衣柜里,周围就是那些漂亮的旗袍。 我问他:你觉得我吗? 他一言不发,只是亲吻我。 我觉得你极了。我在他耳边不停地称赞他。 靳盛是不是很少听到别人的称赞?尤其是,光线背后的这个他。 平里他在人前永远都是冷淡高傲的,他有出众的样貌和工作能力,但工作上面的成绩并不能让他得到真正的足,他需要的肯定并非那一种。 我说:你是我见过最的人。 各方面。 我很直白地告诉他,我欣赏他的一切。 他的身体,他的大脑,他传递给我的所有受。 言语其实是苍白的,说一千次赞美的话他也未必能相信。 这我清楚,我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我要让他受到我的热烈,而这种热烈恰恰是他为我带来的。 他在我身上点燃了火把,我又将这火在他身上烧得更旺盛。 我让他穿上旗袍和我在上舞蹈,双腿叉,跳着以他为名的、不能被搬上舞台但绝对美妙的舞蹈。 我用身体来告诉他,这样的他有多令人着,我希望他能明白,人最应该做的,就是接受最真实的自己。 他想要改变,想要像抛弃垃圾一样丢掉自己身上黏着着的秘密。 他觉得那是生活对他的惩罚,是他的镣铐,是噩梦,但其实,偏偏这样才人。 我可能真的自私吧,并不想要他真的挣,而是着他认清现实,和我一起自甘堕落。 我大声地叫他的名字,毫不吝啬对他的喜。 这世界太大,他是我唯一遇见的同类,我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不能让他半死不活地走进光里,去勉强自己活得像个所谓的正常人。 我们在自己的世界里疯狂着,这未免不是件好事。 靳盛被我引领着走到了浪的最顶端,他发了狠,像是要杀掉我。 我快要窒息的时候,听到他野兽一样的怒吼,在那个顺间他似乎终于放弃了一切克制和矜持,不再谨慎小心,哪怕我死了也没关系。 好在,我活下来了,躺在他身边,放空了很久。 我身上,属于他的旗袍已经被扯坏,他身上的那件也没好到哪里去。 空气里弥漫着来自角落的腐朽气息,我问他:喜吗? 他没有回应,只是闭着眼。 你要一直这样。我对他说,你想要的安全其实并不是旗袍给你的,你也并不需要一定掉它。 我侧过身,把脸埋在他颈间。 你的安全来自你的放肆,你尽情做自己想做的,就会忘掉所有的焦虑不安。我的手心放在他心口,他心跳得很快,既然喜,那就一直穿着它,穿着它和我做恋人,让我一直为你着。 靳盛终于睁开了眼,他看向我,推开了我。 我平躺在那里,不动也不再说话,他坐起来,了烟。 过了会儿,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还是仅仅为了再足一次自己的望,他重新回到我身上,这一次,我打开了灯,他难得的没有反对我。 我们在亮着灯的卧室拥抱,这一整晚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照得明亮。 有光的夜晚会让他不安,但因为我,他打破了自己原本的枷锁。 这很好。 他就是应该去打破。 然后,我会为他戴上一副新的镣铐,一边拷着他,一边拷着我。 谁也别想走出去了,我会教他上自己,也会让他上我。 我这么自私的一个人,怎么能让他有机会改变,有机会离我而去呢? ☆、23 23 靳盛 我很不喜生活之中的不可控,当然,也可以说是恐惧。 因为从前经历的不可控实在太多,所以长大之后总希望一切都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但很可惜,人是玩不过命运的,再怎么条理清晰的生活也总是会被突如其来的什么人打破。 打破我规整生活的就是黎慕。 一直以来我都陷在一种无法逃的痛苦中,每一次我穿上旗袍,都一面孤芳自赏一面自我厌恶,我知道它是我的堡垒也是我的枷锁,我想活得像个正常人,就必须挣出来。 我得像撕掉一层皮一样去彻底撕掉身上的旗袍,这血淋淋的现实是我必须要面对的。 我以为这才是活下去的唯一路径,然而黎慕却告诉我:不必要。 他像个有魔力的催眠师,一遍一遍地告诉我,人生短短几十年,不必要去跟自己本来的面目作对。 尽管我并不想承认这就是我本来的面目,但向来坚定的我却被他的说辞动摇了。 黎慕很会蛊惑人心,他知道怎么毁掉一个人。 我用了很长时间去跟自己做对抗,我咬紧牙关在夜晚开灯,站在客厅里,克制自己想要躲进旗袍里的望,然而自从他发现了我的挣扎,竟然无地纵容我的卑劣行径。 他送我新的旗袍,在我对他发火的时候,自己穿上,跨坐在我的腿上。 他鼓励我在夜晚穿着旗袍走出家门,去深夜的街上,或是到正在修复中的教堂外。 每一次我出去,他都跟在我的身后,默不作声,只是跟着我,有时候我不确定他还在不在,但只要我回头就能看见他正对我笑。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