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才刚刚站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一声声高跟鞋踩在地面的清脆脚步声。 声音是朝着两人这边来的,在走廊里起一阵空的回声。 两人凝神等待着,听着声音一点点靠近。 但声音到走廊拐角处却停了下来,和他们隔着数米的距离,从两人的位置看不到后面是不是站着个人。 苏鹤延突然轻轻拍了拍肖澄的手臂,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用语表示:看地上的鞋尖。 肖澄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果然在拐角位置看到了一点银的鞋尖,那是双尖头鞋,表面布碎钻,呈现出星辉般的银,哪怕是在昏暗的走廊里也能反着月光。 就这么看起来,好像有个人正穿着这双鞋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一样。 苏鹤延:是我送给的鞋子。 肖澄:这是想要我们过去? 苏鹤延:去看看,但是也要小心。 当两人朝着鞋尖所在的位置靠近后,拐角处的鞋尖便消失了,等他们走上那段走廊后,高跟鞋的声音又在另一处响起,指引他们的走向。 最后一次指引的走廊只有一半,前方的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空间碎片,从外表看都是黑漆漆的,看不出到底会指引向什么地方。 至此,高跟鞋的声音不再出现,似乎已经到了终点。 宋丞带着李贺因在城市里穿行。 大概是身边有个靠谱的队友,走着走着李贺因突然觉肚子饿,虽然出事之前才大吃过一顿,但这么长时间,又是长跑又是惊吓的,早就将他身体里的能量都榨干了。 伸手在兜里摸了一圈,李贺因摸出一把巧克力,他美滋滋地拆开一块进嘴里,又递给身边的人一块:要吃点巧克力吗?补充体力。 宋丞瞥了眼巧克力:不,我不需要。 李贺因脑补了末世小说里缺乏物资的桥段,将宋丞的话理解成不想多占自己的资源,顿时有些动。 他依旧试图将巧克力给对方:别客气,我这里还有很多,你体力足够我们才能更安全啊。 宋丞的眼神冷了几分,语气有些生硬:我说,我不需要。 啊?李贺因有些莫名,不需要,为什么啊? 在他的理解中,宋丞跟他一样被困在B市大半天,不应该又累又饿吗?虽然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迹象,但大家都是人,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你觉得我是谁?宋丞的步伐突然停下来,他转头看向李贺因,语气似乎很平静,又像冰面下藏着汹涌的暗。 李贺因被问得一愣:警察叔宋丞啊。 宋丞的嘴角勾起个弧度,眼里却不带笑意:是吗?你确定? 此时天早已暗下来,没了城市里仿佛永远不会熄灭的灯光,清冷的月照得他的脸有些惨白,甚至有点鬼气森森。 啊???一阵白汗忽然从背后窜上来,李贺因害怕地后退一步。 原本两人就算不上太悉,宋丞这么一句话,让李贺因立马怀疑起来,自己之前认识的宋丞真的长这样吗?他说话的语气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来着? 三号院的记忆隔了几个月已经有些模糊,两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总共也就几个小时,大部分时间李贺因还是充当一个沙包袋被扛在肩上的,对宋丞这个人的印象并没有多深刻。 一时间,竟然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起来。 从小到大看过的各路鬼故事争相从脑子里蹦出,李贺因双手抱,声音颤抖:难、难道你救我出来是、是为了独占食物 哈哈宋丞被李贺因的反应逗笑了,他一笑起来那股带着随的痞气又回到身上,将冷调月带来的冰凉驱散,你怎么还是这么傻。 你、你、你李贺因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宋丞死了。眼前的人忽然这么说。 李贺因已经彻底失去了台词功能。 看着呆愣的李贺因,宋丞解释到:宋丞遭遇到噩梦里怪物的袭击,受了重伤,虽然撑着逃走,但伤势实在是太重,最后还是死了。 李贺因喉咙颤抖:那、那你? 宋丞看着自己的手:我吗?我是宋丞的余念和尸体造就的留存物。 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宋丞想着我不想死,我要看着地心石消失,不,这还不够,我想要所有的留存物消失在世界上,就算化成鬼,变成怪物,也要重新站起来,把那些扰世界安宁的东西全部解决。 所以,宋丞又活了过来。 李贺因被其中的关系搞得有点懵:所以你是复活的宋丞吗? 宋丞的眼中难得浮现了疑惑:严格来讲,我只是宋丞的躯体和余念,算不上真正的复活。 到底什么才算一个人呢,身体?记忆?这些我好像都有了,但是又好像少了什么,难道是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灵魂?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是相当有名的哲学三问,几乎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答案,宋丞也不例外,但他面对的问题好像更加复杂一些。 他有着宋丞从小到大所有的人生经历,宋丞的情和执念,格也和宋丞一样,甚至身体也是宋丞的本体,可他和宋丞之间偏偏又有着生与死的隔绝。 他是宋丞吗? 如果不是宋丞,他又是谁呢? 知道眼前的宋丞不会伤害自己之后,李贺因的心放下了:我是个学渣,除了吃之外没有什么擅长的事情,也不懂那么哲学的问题。在我眼里,以前的你救了我,现在你的也救了我。 他嚼着嘴里的巧克力:我觉得吧,你认为自己是谁,你就是谁,这是你的人生,自己决定就行。 宋丞转动目光,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的家伙,心里淤积的东西忽然出现了一道缺口。 一个人真正的死亡,是□□死去的时候,还是神彻底消失的时候呢? 或许余念是生命另一种形式的延续也不一定。 就如同李贺因说的那样,与其思考外在的一切,不如问问自己到底愿意怎么选择。 而他的选择 宋丞对着李贺因伸出手:你好,我是宋丞。 作者有话要说: 谢在2021070317:26:22~2021070414:1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寥落周星w10瓶;again~、無月卿、秋秋真可(●u●5瓶;临渊、WONDER、黎明烈炎1瓶;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之后,宋丞将李贺因带到一处不起眼的写字楼内:这栋大楼里的东西我都清理过了,三楼以下没有空间碎片,你呆在里面不要跑,等待救援。 李贺因问:那你呢? 宋丞:我去救人,顺便解决一点噩梦里的东西和留存物。 生前,宋丞最遗憾的事情是自己并非能力者,不能和留存物战斗,只能勉强加入调查组成为一个辅助人员,没想到却在死后意外获得了战斗的能力。 也许真的是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我帮你!李贺因被宋丞的事迹动,觉得自己就这么苟着实在是太没有觉悟了。 宋丞的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扎心:你这个不到0.5的战斗力,连葱都打不过,躲起来吃零食就是最大的帮助。 一腔热血遭遇暴风雪的李贺因:哦。 这就是你算哪葱的现实版本吗? 宋丞觉自己刚刚的话太过直接,打算弥补一下:巧克力够吃吗?要不要再给你找点饼干果冻什么的? 李贺因: 警察叔叔你怎么跟哄小孩一样的? 见李贺因没有回答,宋丞看向他:想吃别的? 不、不用了李贺因连忙拒绝,顺便伸手进兜里,掏出一大把花各异的零食,在存货方面他还是很丰富的。 行吧。宋丞瞥了一眼李贺因的家当便收回视线,我估计GE的人这时候应该差不多已经进入B市,他们会着手解决问题并救人的,你不用着急。 我走了。 看着宋丞离开的背影一点点融入夜,李贺因突然对着他挥挥手:要注意安全啊,警察叔叔! 宋丞没有回话,只是抬起手也对着李贺因挥舞一下算作回应。 面对着眼前的空间碎片,肖澄问苏鹤延:你怎么想? 苏鹤延盯着黑漆漆的碎片:在引导我的时候总是这样,不会强迫我做下决定,而是把最后的选择权给我。 一路走来,这种默默无闻却细致入微的指引,和最后放手让他自己抉择的行为,都令苏鹤延到悉和惶恐。悉是因为这些举动都带着独特的苏梦玲风格,甚至有的细节只有祖孙两人才知道,恐惧则是 这不是身为普通人的做得到的。 现在是给他的最后一次选择,要相信已经不是人的她吗? 苏鹤延深了一口气:进去吧,从来没有指引过错误的路。 好。肖澄没有反对。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了这片未知的空间碎片。 进入之后,先是一片漆黑,原本还能从窗户里透出的月光彻底不见,只剩下不见五指的黑。脚下的地面坚实而平整,空气中隐约有属于办公楼的味道,说明他们此刻身处的地方大概是个写字楼。 苏鹤延折了一荧光,借助微弱的光芒打量着周围。 他们竟然还是在执行部的大楼内。只是布局和之前的楼层有些许不同,显得更加开阔,每一间房间也更大。 窗户上不知道糊着什么,将月光遮蔽得严严实实,他试着推窗户,窗户却一动不动跟焊死了一样。 任谁都看得出,这里很古怪。 整层楼空无一人,墙面和地面上却留着暴力破坏过的痕迹,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血迹,这些血迹都还未干透,不小心踩上去会觉到滑滑的。 到了这一层,苏梦玲不再给予新的指引,两人只能自己探索着前进。 其实这也不难,这一层的房间基本都是锁上的,还是需要刷门卡的锁,在断电的情况下除非暴力破门,不然本不打开。 很快,两人走到唯一能打开的那扇门之前。 门并没有合上,留下了一道隙,似乎在等待他们推开。 苏鹤延即将开门的时候,肖澄忽然听到什么声音在呼唤自己,不是在门后,而是在遥远的某处,他转过头看向某个方向,可惜视线被墙壁遮挡,完全透不出去。 怎么了?苏鹤延发现他的异常,停下手里的动作。 有人在那边叫我肖澄说,也不对,应该不是人,或许也不是在叫我,只是在发出信号让听到的人过去。 苏鹤延沉默几秒,似乎在凝神细听:我听不见。 肖澄的眉头微蹙:又是这样我们还是先去看吧。 不管那个声音是什么,目前还是先把苏梦玲的事情解决掉比较好,毕竟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门开了。 和之前所见的漆黑不同,在开门的瞬间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出现的房间也和GE的办公室不同,这是一间卧室。 复古的美式装潢,墙面上是带着暗纹的壁纸,地面铺着致的手工地毯,丝绒的窗帘与沙发,花瓶里还有娇的白玫瑰,窗边是一张大大的实木书桌,上面摆放着许多文件。 从沙发上的白睡衣来看,应该是一位女士的卧室,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一切的异常表明,他们已经踏入了留存物的领地。 苏鹤延若有所觉,走向正中心的大,从肖澄的角度依稀可以见到上面躺着一个人,被深的被子罩住,看不清模样。 终于走到边,苏鹤延将视线投向上的人。 那人是他最悉的,上年纪的大美人褪去了风华绝代,多了些岁月的沟壑,但美人在骨,她的头发依然浓密,些许的花白被重新染黑,配上眉目间的轮廓,依然是个漂亮的老太太。 只是此刻的苏梦玲双目紧闭,面泛着灰白,口也没了起伏。 她死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的见到这一幕时,苏鹤延还是难掩心痛。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羁绊最深的家人,她严格又强势,却细致而宽容,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 苏鹤延伸手握住落在被子外的手,触冰冷僵硬,再也不见生前的温暖。 他头柜的方向,拿起放在上面的小相框。 里面装着一张贺卡,是小时候的苏鹤延做给的,笔触稚,画的东西糊成一团,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祝生快乐。 纸张已经发黄,却被好好地保存在致的相框里,陪伴着苏梦玲的每一天。 苏鹤延的声音很低:我从来不知道,竟然还留着这个。 在他的印象中,由于年轻的时候吃了太多苦,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离家,生活将她的格打磨得坚毅果决,后来入了商界打拼,让她变得更为锋利,从不会用温情脉脉地态度对待晚辈们。 可他没想到,在这间谁也不能踏足的卧室里,竟然还保留着那么多年前一份微不足道的礼物。 不仅仅是这份幼稚的贺卡,一旁的展示柜里有二叔制作的艺术品,经常嫌弃这儿子不务正业,却也好好地将他的每一份礼物收藏起来。 再旁边,还有三叔的毕业照,四姑的奖状还有一些属于苏家人的零零碎碎,这个向来显得强势霸道的老人家,其实将每一个人都放在了心头。 鹤延来了啊。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道女人的声音,声音略低,并不柔软,反而带着一点沙哑的韵味。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