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此,尔等的心思,也算是明了。” “这个解释,倒算合理。” 苏长柒倚靠高柱,轻声道:“林翎,去把伤口清理干净,去告诉那位姑娘,你为何许久不曾出现。” “你知道她想要听什么,别多说。” “裴述,你来处理他的伤势。” “至于你的主人那边,想怎么汇报,直接告知即可,我不会阻拦。” 医修应了一声,跟着林翎退下,到行另一侧的隔间医治。 苏长柒转头,重新看向庭外的美景。他伸手去接从天而降的水滴,落在掌心,又掀起疼痛涟漪。 “原来如此。” 良久后,苏长柒听见自己的声音。 “原来如此。” 那名高堂之上,时而慈悲,时而怒目的女修,或许不会因恨男主害死姐妹而挥刀。但倘若她的妹妹以为将与心之人共度余生,却不明不白地成了灵的受孕之体。 她必然会,对诞下的孽种恨入骨髓。 回答他的,是少女疑惑的声音:“什么原来如此?” 叶沁竹端来了药,回到外间。走进时,刚好听到苏长柒呢喃出声。 她安静地等了会儿,发现他没注意到自己接近,试探着喊出声。 苏长柒听到她的回应,愣怔片刻。他的反应像是迟缓许多,明明耳朵接受到她的话语,竟忘了转头看他。 叶沁竹:“我把药煎好了。” 她到很不,这儿有三个人,对苏长柒的身体情况都有概念。结果到头来,她才是最急的那个,甚至比本人还要急。 少女端着托盘,等了许久,没有等到苏长柒的回答。 她往前凑近,歪头看他。她出惊愕的神,扭头四顾:“裴述呢?” 苏长柒:“你找他做什么?” 叶沁竹:“我……” “你等下。” 她还不会用灵力凝结平台,只能把药碗与托盘就近搁下,机地搬过把木椅。 “就坐着吧,我给你加道符,不会被冷到。” 叶沁竹自认为非常贴心,话出口,讪笑地补充:“那个,修士会挨冻吗?” 苏长柒顿了许久:“会。” 他握住木椅扶手,靠着坐下。不用费力强行站立,让他稍微好受些。 终于能好好与叶沁竹说话:“你是怎么发现的?” 叶沁竹出得意的笑容:“经验。” “这种小事,一旦悉你以后,很快就能有判断依据。” 苏长柒难受的时候,都会不经意表现出疲态。他本就沉默寡言,因此必须从神和动作上观察。 苏长柒轻声:“原来能猜出来。” 他抬手按住额角,努力平复心底的情绪。 并非他有多在乎,而是魔息实在无孔不入,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波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杂念越多,翻涌得越烈,苏长柒甚至不能去想有关魔息的事,一旦细想,又是强烈的恶心。 苏长柒突然明白,当初那些受魔息之苦的修士,为何会对他虎视眈眈。那些被救的修士,哪怕知道仙门给他们用的药中有什么,依然恩戴德。 在杂念纷飞时,当真是如万蚁噬心般,几乎让人失去意识。 那位灵还是不够聪慧,若是从一开始就以血做药引,引修士,又如何会被到浮灵教这种犄角旮旯里。 “阿七,阿七,裴述去哪儿了?你告诉我。” 苏长柒听到叶沁竹的声音,他缓缓眨眼,摇头。 “抱歉,我现在没法喝药。” 叶沁竹听懂他再说什么,下意识地抬手,看向指尖。在苏长柒的目光移来前,迅速回撤。 她看见苏长柒取出银针,用灵力洗净,反手刺入心脉的位置。 他扎得很深,但比起先前直接剑刺穿,简直是九牛一。 像是得到片刻藉,苏长柒取出第二针。因为疼痛,他的手微微颤抖,而往下的动作没有迟疑。 发抖的手,在半道被拦下。 “你这样不行,歪了该怎么办?”少女眉头拧紧,“你忍一会儿,我去把裴述寻来。” 她劈手夺下苏长柒指尖银针,顺道抢下他疑似存针的法器:“你是全才吗?什么武器都有。” 半开玩笑地抱怨一句,转身就走。 腕口被拽住。 他心中焦急,连基本的礼法都不顾,拉着少女的手腕不让她走。 “别去寻他。”苏长柒按着额头,语调发软,像是无路可去,“来不及了。” “只是最低限度的刺穿灵脉,谁都可以做。”他说的很艰难,“不会有事。” “……谁都可以做?”叶沁竹停下脚步,又问了一次。 苏长柒勉力点头。 叶沁竹:“那我来吧。” 灵体升阶之后,无论是挥剑,还是画符,她的效率都更上一层楼,刺穿灵脉这种事,做到并不难。 她能清晰地知到,身边人的呼越来越急促。叶沁竹不再犹豫,反身按住苏长柒肩头。 “后靠,躺好。” 她捏起那枚闪亮的银针。 “把你身上的屏障接触,太亮了,我开灵视看不清楚。” 苏长柒脸上表情僵住,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一瞬后,他的睫羽垂落,周身漫过道柔光。几乎被黑占的灵体映入眼帘,相比起叶沁竹上次看过的,简直触目惊心。 叶沁竹眉眼轻,心里惊讶,情绪奇妙地稳定,手也没抖。下落的动作干脆利落,稳稳地让尖端没入。 苏长柒侧过眸子,没敢和少女对视。被银针刺入时,他长睫颤抖,握住叶沁竹细腕的手不自觉收拢。 慌忙有了松手的架势。 叶沁竹:“抓着吧。” 手往上挪了挪,让他能更好地掌控。 她居高临下,弯俯身,细白的手指描过眉眼,停在眉骨的上端。指端用力,在一片冰凉中,叶沁竹能清晰地知到自己温热的呼。 从纯粹浓黑中,辨出灵脉和魔息走向并不容易。前额处更是修士的要害,心脉、颈脉破碎,或许还能活,一旦灵台湮灭,识海倾覆,不死也得废。 就连苏长柒,都没敢直接给自己来上一剑。 叶沁竹覆身上前,凑得极近。 “你信任我吗?”她问了一句,“要是不信任,我就……” 苏长柒没让她说完:“可以动手。” 他想再挣扎一下,本来也是因为被少女的那份信任引。 那份觉并不愉快,尖细针头刺破皮肤,往内探入。势头极缓,无法快刀斩麻,能消解的魔息也仅仅是一星半点。 如干渴死的人,见到山间留下的水滴。他的内心雀跃呼,但很快就发现,那只是一滴、一滴往下,让他无比期盼,又无比焦躁。 苏长柒遏制不住地颤抖。 握的手变换姿势,到最后,完全被扣住,换做由另一人全程主导。就这么牢牢抓着,不让它落下。 叶沁竹把力道传过去:“别动。” “多久以后能取出来?” 苏长柒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男子双眸半闭,脑袋无力垂至一侧,宛如疲力竭般低。 叶沁竹:“我去找裴述。” 苏长柒反手把她五指扣住:“……至多半个时辰。” 他努力享受这份短暂的、极容易被无视的放松。 细腻的触拢了上来,叶沁竹避开伤处,用帕巾拭去苏长柒面上的冷汗。担心过时后对苏长柒灵体有害,她干脆在一旁等着,替他掐时间。 叶沁竹:“怎么回事啊?是因为药物愈合心脉,控制不住了吗?但早些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她是圣女。被绑到浮灵教,要被强行献祭给灵的人,不可能对浮灵教的神有好。是否会和修真界那群人,一旦发现苏长柒骨的不对劲,就多加地方。 苏长柒不知道,他能不能对她开口。 “不仅仅是药物的原因。”他认命了一般,“我方才,知道了些事情。” 叶沁竹问得很主动:“我能听吗?” 苏长柒点头。 “我……”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可能,和害你的灵有联系。” 叶沁竹:“哎?” 苏长柒:“很近的联系,甚至算得上,血脉相连,至亲。” 叶沁竹:“!!”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