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讶:“这……这不可能吧?这戏法怎么做到的?” 吴峰轻笑:“如何做的我便不说了,还望诸位给我留点箱底的东西。” 众人回神,对啊,这可是人家的看家本事。就算是街头变戏法的杂技班子,你问人家底,人家也是要追着你打的。这可是犯忌讳的事。 大伙儿一个个猛点头:“是我们不懂规矩,吴道长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嘴上虽这么说,但许多人心里却犯了嘀咕,这怕不是戏法,而是真有神通。不然怎么符篆等事都说清楚了,偏这些不肯明说?真正的神通本事,又哪里是戏法的底能解释? 他们看向吴峰的眼前越发热切了。吴道长这是不愿意暴自己,故意虚虚实实,以戏法遮掩呢。 瞧见大伙儿神异样,吴峰余光瞄了李承乾一样,苦笑道:“你们别多想,当真是戏法。我自小喜戏法,跟游方艺人学了些,自己又钻研了些。因为喜,总想卖,故而给了诸位错觉,是我的不是。” 众人连连点头:“吴道长说什么就是什么。” “吴道长,我信你。是戏法也好,不是戏法也罢,你总归都是在帮我们。我们省得的。” “对,吴道长。什么戏法不戏法的,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再不提了。你之前答应了会在咱们村多住几,帮大伙儿看诊的。你可别生气,你……” 吴峰开口道:“我未曾生气,答应的事也会做到。” 众人松了口气,口谢。 李承乾:…… 全程看下来,李承乾麻了,也更茫了。仔细回忆吴峰所做的桩桩件件,除了点名声,他确实没捞到任何钱财,也没损害旁人利益。可为什么心中那种诡异的觉越来越重了呢?他对吴峰的偏见这么大,大到这个地步了吗? 李承乾想不明白,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反省自己。可心中那点诡异的对吴峰不舒服的觉总是挥之不去。最终晃了晃脑袋。算了。反正他跟吴峰也没啥集,彼此毫无关系,不必纠结,不必执着,理他作甚。 做人啊,最重要是开心。 嗯。他保证自己每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第42章 李承乾没有想到, 就在他离开村子后不久,一个悉的身影来到此地。彼时,村民们已然各回各家, 族长退避而出,屋内只剩吴峰与其徒弟。 对于李渊的到来, 吴峰并不意外。或者更准确的说, 自他踏入长安那一刻便知道,李渊一定会找上门。 二人对面而坐, 吴峰先开口:“多不见, 贵人安好?” 李渊意有所指:“道长既说有惊无险,自是安好。” 吴峰装作听不懂他话中深意, 只是让徒弟奉上瓜果茶水。李渊没用,看着旁边的棋盘说:“道长善棋?” “闲来无事,聊以解闷罢了, 顺便教教小弟子, 谈不上善与不善。” 李渊对这话不置可否, 又言:“不知道长可愿与我手谈一局?” 吴峰伸手相请, 小弟子会意,将棋盘棋子端过来。两人表面下棋, 内里却各怀心思。一局结束再开一局,就此来往数局,各有胜负。 直至夕西坠,李渊才缓缓放下手中棋子:“今与道长对弈,收获颇丰。道长棋艺湛, 此前善与不善一说可见是过谦了。若有机会,真想同道长再下几局,可惜天不早, 该回去了。” 吴峰轻笑:“贵人请。” 没有迟疑,没有挽留,甚至没有多余的话语,李渊深深看了他一眼,面上不带喜怒,微微颔首,起身离去。 等他们走远了,小弟子上前,面着急:“师父怎么让贵人就这般走了,贵人什么也没说,这下师父要如何再伺机接近?” 吴峰抬手,瞧了眼空旷的屋舍:“小心隔墙有耳,慎言。放心,我自有分寸。他还会再来的。” 小徒弟只能将一肚子疑问全部下去。待得第二天,李渊果然又来了,只说前的棋局没下完,要与吴峰接着下。数局过后,又走了。第三天再来。亦是夕落山之时,这回轮到吴峰先开口:“贵人明不必再来了。” 李渊微愣。 吴峰解释说:“某来此地已有些时,该走了。” 李渊缓缓蹙起眉头:“道长是有大才之人,可有想过入朝为官?” “贵人面前哪敢称大才。某学艺不,未能得先师真传,苦修多年也不过达到先师五分水准,怕是要让贵人失望了。” 先师…… 李渊眸光闪动,他早已查明吴峰的身份。他的户籍是真的,非但是真的,还藏着惊喜。 吴峰原是孤儿,身在襁褓中时被智仁法师带回山上,自此一直跟在智仁法师身边,比袁天罡陪伴智仁法师的时间要长得多。智仁法师圆寂之时,亦是他守在前为其送终,智仁法师的后事也是他亲力亲为。 这是李渊继袁天罡之后,遇见的又一个与智仁法师渊源颇深之人。而且其在智仁法师身边的资历远高于袁天罡。至于本事……李渊想到钱九陇收集来的那份奏报,端看他这些时游历途中对他人的测算推演,便已可见一斑。即使胜不过袁天罡,当也相差不远。 据调查,智仁法师死后,吴峰便孤身在天地间行走,风餐宿、衣着简朴。这些年里不是没有权贵富商招揽,却都没能成功。可见是个不慕名利的。既然不慕名利,金银财宝,高官厚禄自然留不住他。 好在是人就有弱点,有死,有在意之人或在意之事。 李渊转了转手中的棋子:“道长这些年走过的地方不少,可有如愿?” 吴峰身形顿住,抬眸看向李渊。 李渊半点不掩饰自己对他的了解:“道长不知故乡,不知父母,只知道自己是被智仁法师带回山的。近几年道长四方游历,一来是继承智仁法师遗愿,以身入世,修行助人。二来也是想查探自身来历。” 吴峰敛眉不语,算是默认了。 “道长有测算之能,以此帮助了不少人,难道不曾为自己算过?” 吴峰摇头:“贵人可知医者不自医?” 这话看似答非所问,实则已然说明一切。医者不自医,算者不自算。李渊恍然,当年智仁法师也曾说过类似的话。算师可算天地万物,却算不得自身。与自身羁绊越深,测算干扰越大,越是算不准。 李渊从记忆中回神:“那道长可有想过借助官府的力量?” 吴峰眼睫微颤:“贵人的意思是……” “叶落归。人存于世,自然也想寻到自己的。道长想知道自己的来历,为何会成为孤儿,是被父母所弃,还是家中遭遇变故,或者其他。此乃人之常情。”李渊看向钱九陇。 钱九陇会意,将一份资料递过去:“这是初步调查到的信息,因年代久远,许多东西不好寻,但还是查到了些线索。据这些线索往下查,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吴峰眸光落在资料上,翻页的手有些微的颤抖,面上是极力遏制的动。不是因为资料上的内容,对于身世来历,他从无执着,也不甚在意。所谓“寻”不过是他故意造出来的假象,而此刻他知道,鱼儿上钩了。 钱九陇抬头看向吴峰,目光幽深:“朝廷会倾尽全力,为道长查清身世。” 当然是有条件的。话没有挑明,但吴峰很清楚他们的意思。 吴峰沉默良久,最后言道:“某曾答应先师,行走天下,观民生之艰,解难者之苦。某只能承诺在长安停留一年,此一年内,贵人若有需求,凡在某能力范围之内,某都可为贵人解惑。但一年后,不论调查结果如何,某都会离开。” 一年?李渊眸光闪了闪,淡淡点头。也好,一年就一年吧。一年后再说。 ******** 东。 听闻消息的李元吉很是松了口气,吴峰是他们特意去峨眉山查了一圈后寻到的人。唯有他追随智仁法师二十多年的资历能与袁天罡抗衡。父亲既信所谓的批言,他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吴峰上位,他们的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 李建成却一盆凉水泼了下来:“你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李元吉顿住:“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单凭吴峰与智仁法师之间的关系,就能让父亲高看一眼吗?” “那又如何?吴峰与智仁法师的渊源不过是取信父亲的基础,可你若以为单凭这点,父亲就会对其深信不疑,那就大错特错了。” 李建成轻嗤,“不要小看了父亲的戒心。当年袁天罡一出手便解除了李承乾的梦魇,这番手段都不过只是让父亲提了一句许官留京,未曾多劝。可见其心中是有疑虑的。真正让父亲相信袁天罡的,可不是那轻飘飘的一句批言。” 这点李元吉自然也明白,是因为后续种种所谓的“佐证”,是李承乾身上的诸多不寻常。 他深一口气:“我们布局数月,暗中为吴峰铺路,做的那些难道……” 李建成摇头:“不够。父亲对吴峰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传信给尹德妃与张婕妤,请她们暗中协助,别处也尽量搜集信息、给予便利。但长安不比外地,这是在父亲眼皮子底下,动作不宜太大,否则恐会巧成拙,所以吴峰还得自身本领站得住才行。” 想到此,李建成眸光微敛。他并非胡选人,挑中吴峰绝不只是因其与智仁法师的关系,还因其身负真本事。这些时,吴峰在各地的种种事迹,并不全是他暗中作,很大一部分是吴峰自己的功劳。 如今就看吴峰这点本事够不够大,过不过硬了。 李元吉点头:“明白。” 他转身要离开,却见李建成仍旧眉头深锁,不免疑道:“大哥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吴峰去过水云观。” 李元吉脚步一滞,“他是去过水云观,但这不是我们计划好的吗?找机会引父亲过去,让父亲看到吴峰的本事,在父亲心里先留个记号。这是计划的第一步。” 李建成深一口气,这确实是他们原先计划的第一步,但计划中并不包括后续的李承乾被掳与杨文干反兵。可说自吴峰离开水云观后的一系列发展都不在他的设想之内,且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李元吉沉思:“李承乾出事时,吴峰已经离开数。他若真有问题,将人引来当为何不动手?为何要等那么多天?他如何确信父亲与李承乾一定会留那么多天?说来若非李承乾玩闹,执意要去挖什么土疙瘩,父亲早就回仁智了,哪里会发生这么多事。” 这话不对。水云观之事是窦氏余孽的手笔。即便不在水云观动手,也会在回行的路上,或是找别的可能。总归他们既然早有谋划,就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事后我们查过吴峰那些天的行踪,父亲只会比我们查得更深。我们没查到问题,从父亲目前的态度也可看出,定然也没查出问题。可见吴峰应该与窦氏余孽无关。大哥,你是不是想多了?” 李建成叹息:“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可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些不安。小心为上,还是再查一查吧。不管怎么样,吴峰此人,我们要用,也要防。” “好。我听大哥的。” ******** 甘殿。 钱九陇回禀道:“吴峰已经入城,依照圣人的意思,安排进了早前准备好的宅邸。宅子里的仆婢都是机灵的。” 李渊轻轻点头,手指一下下敲击在桌旁吴峰的生平资料上,不再多言。 钱九陇试探道:“圣人若想考验他的本事,不如让微臣亲自派几个人去试试他?” 李渊莞尔:“不必。想知道他有多大本事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明朕便下令,授他太史局博士之职。辛苦你走一趟,嘱咐太史令傅奕多加关照。” 钱九陇身形微震,瞬间明白了李渊的意思。 次,任命定下,即刻在太史局内掀起轩然大波。 没多久,消息逐渐传到了外头。众人都知道太史局来了个新博士。品阶不高,却很得圣人看重,听闻还是圣人三顾茅庐请回来的。这则消息传出去,众人纷纷好奇,这位新博士到底有何等本事,竟然能让圣人亲请,不只如此,其居然还拒绝了两回。 啧啧,三顾茅庐,这是堪比诸葛孔明吗? 诸葛孔明之才谁人不知?这位新博士凭什么与他相提并论?一介游方人士,直接被提拔进太史局,还时常得到圣人召唤入闲话,俨然已成朝中新贵,圣人新宠,自此平步青云。 太史局内不乏才能之辈,更有许多熬资历的老人。他们都还没出头呢,怎轮得到一个乡野新人? 诸人不忿,伺机挤兑,更有甚者设法攒局比试。然而无论是天文地理,还是星象测算,新博士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挑战者屡屡败北,最后众人被迫偃旗息鼓,不得不服,便连太史令傅奕也从最初的遵皇命到真心欣赏,夸赞有加。 经此,朝野上下几乎所有人都记住了他的名字——吴峰。 李渊将此间种种一一看在眼里,眸中不免多了几分光亮。 李承乾很懵,他不过是去庄子上住了几天,等将最后一批土豆种薯移栽入土后回来便发现世界仿佛变了个样,处处充斥着“吴峰”的奇闻奇事。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