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的男孩子送的。” 她忘记钟汀什么表情了,她只记得钟汀把两糖葫芦都吃了。 钟教授让她少和路家孩子来往,钟汀一边吃糖葫芦一边反驳她爸。 她不知怎的问了钟汀一句,“你不会喜他吧。” 老钟先开的口,“怎么可能?虎女焉能配犬子,我们钟汀怎么会看得上他?” 钟汀顾左右而言他,“喜他的女孩子至少能绕半个场。” 现在早就不只半个场了。 欧叹了口气,喝下了那杯冷咖啡。 路肖维迫不及待地挂掉了欧的电话,怎么偏在这种时候来电话问他这种问题。 他已经被老路给气疯了。本来跟老爷子说定要带他去体检的,结果他早上醒来发现自家父亲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他去了果园。 他让二姐先带他妈去检查,他去果园找老路。 在去果园的路上,他打电话过去,结果接电话的人告诉他果园已经易主。 他回家之后,撬开了老路卧室上了锁的屉。 这是他第二次偷看人家的私隐。第一次他登了钟汀的选课系统,那件事是他一直没法摆的污点,没想到今天同样的错误他又犯了一次。 屉里面盛着老路最重要的东西,一本家谱,一个上写xx医院的牛皮袋子,一本未写完的回忆录,还有一份遗嘱。 遗嘱里写着,路家的家谱要给他这个唯一的儿子。 牛皮袋里盛着一张pet-ct的报告单,患者名字是他父亲,检测报告疑有肺癌。他把那张图拍了照给认识的医生看,医生告诉他,是肺鳞癌早期,还未扩散,建议及早手术。 他抑着愤怒,耐着子给老路打电话问他现在在哪儿。 老路说他在果园。 “您说瞎话有意思吗?果园还跟您有关系吗?” “你忙你的,别管我了。” “您告诉我具体位置,我送您去医院。” “我无病无痛的,住哪门子院?” “您瞒着这个有意思吗?如果咱家看个病需要砸锅卖铁,您现在这表现还有情可原。您这病的治愈率这么高,您老人家瞒着大家,一天到晚不是在家呆着,就是在外闲逛,这是打算采取意念疗法抗击病魔?好像只有教才这么干吧。我没记错的话,您是一个员吧,今年按时还了费,不应该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吗?有病不去治病,您现在这样到底要干嘛?这是在搞行为艺术?” “你这个逆子,你说得都是些什么?挣了点儿破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您姓什么,我就姓什么!您再不说您在哪儿的话,我就要报警了。” 这时候路肖维突然听到了钟汀的声音,“路叔现在在救护车上,现在没有大碍,你去三院急诊科等着吧。” 路肖维有许多话想问,但他只说了声好。 钟汀刚才被老路突然的晕倒给吓坏了,当她打完120,要给路肖维打电话的时候,老路又醒了,他要求钟汀千万不要给他家里人打电话,为避免老路又晕过去,她只能答应。 在等救护车的过程中,老路又跟她重申了一遍,老三虽然脾气倔,但还是个好孩子,让她再考虑一下,钟汀说路肖维离了她会过得更好,老路说呸,你别看逆子在外乔张做致,那都是他装的。钟汀怕他太过动,只能含糊着答应。 救护车上,老路向钟汀解释,老三并不算忤逆,他只是担心他。 钟汀回他,我懂。 路肖维赶到的时候,钟汀又陪着老路做了一遍ct。 等老路正式办了住院手续,在病房安定下来的时候,钟汀才走。 “别送了,路叔那儿需要人看着。” “辛苦你了。” “没事儿。路叔路上一直跟我念叨你的好,我想他老人家一定没少在外人面前夸你,有些话就是当着你的面说不出口。父子之间,把话说开了就好了。”钟汀说着从包里取出两粒巧克力递给他,“你现在还没吃饭吧。” 他接过她手里的巧克力然后把她的手握住了,“你以前觉得我对你不好怎么不说?” 钟汀把自己的手从他温热的手掌里拽出来,“咱们别老说这种车轱辘话了行吗?” “我欠你的,现在补给你总行了吧。上次你跟我说,火锅吃完了,老板送你一盘肚也没地儿涮了,可我觉得你还是收下好,你还可以再开一锅。” “可我已经吃得够够的了,一点儿也不想再吃了。” 钟汀说完就走了,她那哪是走,分明是跑。 他看着她的背影,回想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她说她已经吃得够够的了。 可吃得再够也总有再饿的一天吧。 回到病房里,他坐在老路旁边,把刚温热的梨削了,他削梨的技术很好,一圈皮下来都没断,切了梨,上牙签,“您吃这个润润肺。” 老路哼了一声,了块梨进嘴里,他就算不得病,也早晚被这个逆子给气死,不过梨倒是甜的。 “我今天约钟汀谈了谈,话已经说开了,她同意再考虑考虑。” “下礼拜手术,您养好自己的身体就行了。我的事儿您就别管了。” 老路又哼了一声,“我不管,你不就一辈子打光了吗?你也是,离婚了,还在钟汀面前装什么云淡风轻,人家还以为你没了她过得比之前更好了呢。女人心都软,你得做出没了人家子就过不去的架势,人家才愿意回头。你每天装模作样乔张做致的,人家同意跟你复婚那可就奇了怪了。男人该服软时就服软。” 他当初要不服软,路肖维连这个世界都到不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在老路心里,儿子比黄金还要值钱。 那时候老三刚到娘胎两个月,老伴为了生二胎丢了新华书店的工作,在家给他当家庭主妇,无论如何不肯生第三胎,一定要打掉。他觉得对不起老伴,硬着头皮答应了。陪老伴去医院的过程中,老伴突然想吃冰糖葫芦,酸儿辣女,老路一瞬间想了许多,他的父亲,他家的家谱,他想,这个孩子千万不能打掉。 他骗老伴说自己忘了带钱,咱们回家吧,下回再来。老伴十分坚决地拒绝了他,不行,你去拿钱,我在这儿等着你,今天无论如何得把孩子打了。 到后来他那么一个要面子的人在大街上给媳妇儿下了跪,老伴心疼他,终于同意把孩子生了下来。 不过老路不能把这件事讲给儿子听,那会折损他做父亲的尊严。 路肖维怕父亲再说下去,只能说了声,“您说得对。” 路老爷子十分意外,这个逆子今天怎么如此听话,他愣了好一会儿说道,“我住院的事儿,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你妈。” “哎。” 第40章 钟教授一直走在时代前沿, 微博出现还没多久他就从博客转战微博, 并且还申请了n大教授的认证。 不过几年耕耘下来,粉丝到现在也不过两千, 他自我安,历史学并不是一门显学,他自己也没那么通俗, 曲高和寡, 关注少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不过因为一天发十条微博也涨不了一个粉丝,渐渐心灰意冷起来,至今已经半年不登微博了。 他是后知后觉女儿上了微博热搜之后才重返微博的, 那时候钻戒的讨论虽然还有余热,但已经被其他热点替掉了,钟教授在搜索栏上去搜自己前女婿和女儿的名字,搜到的内容令他十分愤怒。他本来对送钻戒一事很动, 可一知道钻戒是路肖维送给自己女儿的,这动就减少了几分,婚姻存续期间也没见女儿戴过钻戒, 离了婚送是什么意思,路肖维要是没有问题自己女儿能和他离婚吗? 可主舆论都在说路肖维多么难得, 金婿难寻,让钟汀赶快回头。 钟教授越看越气, 自己的女儿配路肖维绰绰有余,和他离婚也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最可气的一条微博写钟汀积了八辈子德才嫁给路肖维,还不知道珍惜, 她要是路总前马上与之复婚,要是路总以后另娶他人,这位前就等着后悔去吧。 那条微博虽然点赞评论都不多,但格外的刺眼,钟教授看了这条评论后,心跳立刻加速,他钟家诗书传家就是为了嫁这个小子,笑话!他特地注册了一个小号去与之理论,小号的名字叫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在发布之前 ,他先写了两千字文档,在删改后变成一千七百字,逐条叙述钟汀如何优秀,她父亲如何优秀,她祖父如何优秀,以钟汀的学识修养家庭配路肖维完全是下嫁,然后把他写的分成一条条评论去回复。 那个博主被钟教授的反驳起了回复的热情,“你这么了解人家,你不会就是当事人吧。” 钟教授对此进行了反驳,“我只是路见不平。” 两人鏖战了二十多条微博,原博主给自己买了许多转评赞,钟教授不知道这赞原来可以买,只能用手机注册新的小号去给自己的言论点赞。 为了旗帜鲜明地表达自己的论点,钟教授又用自己的小号发了一条长微博,并在发布后拿着自己注册的多个小号去点赞,他在切换账号的时候,不慎用自己认证为n大教授的账号也点了一个赞。 钟教授的身份就这么暴了。 在舆论的发酵中,钟教授的“士农工商”理论也被挖掘了出来,阶层问题在当今时代十分,钟教授就这么被动地把自己送上了风口浪尖。 钟教授的履历被一八再八,在群众的愤怒中,他被描述成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代,靠吃父亲的老本生活,坍尽先人的脸面,你一个啃老族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商人,你女儿当初不也嫁了一个商人吗? 在愈演愈烈的群众舆论中,钟汀和路肖维的离婚上升成了阶级问题,即使是仇富之人也站在路肖维一边对钟家进行了讨伐,凭什么知识分子就高人一头,你们搁以前可是要被改造的对象。 老钟成了众矢之的,在网友的唾沫星子下,他丧失了反驳能力。他觉得对不起钟汀,更觉得对不起父亲,他没能光宗耀祖,倒折辱了先人的颜面。 钟教授失眠了,往常他一向睡得很死,可这天晚上他时不时就要看一眼手机,看一下大家是怎么骂他的。 老钟异常的原因是丁女士最早发现的,他实在太反常了,丁女士怕老伴出事儿,迫不得已趁钟教授去洗手间的功夫解锁了他的手机,她知道老伴的密码,一打开手机就是微博页面,一堆不知名的网友在骂钟教授。 钟汀在看那些评论的时候,手一直在抖。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父亲那套士农工商的理论正确,但她并不认为他应该承受那么多的攻击,而这些攻击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她爸怎么会去什么微博上同人理论,更不会暴他的身份,引发那么一大场震。 她登陆了父亲的微博账号,以自己的名义发了一条微博,那条微博是她边哭边写出来的。 微博上她昧心地否定了父亲“士农工商”的言论,她家如果看不起商人,她怎么会嫁给路肖维。她和路肖维结婚是因为,离婚是因为格不合,今后也绝无复合可能,如果有谁想嫁给路肖维,她恭祝这些人心想事成。 钟汀发完微博,就退出了账号,“爸爸,您能不能答应我这半个月不要再上网了?” “我是不是给你麻烦了?” “是我给你们麻烦了。”她都这么大了,还不让父母省心。 公关部一早递的舆情报告路肖维并没有看到,老路在这天手术,手术长达四个小时。 路肖维一直在手术室门口等着,他突然唯心主义起来,认为心诚则灵,以前他即使打个吊针也要见针地工作,可在手术室外等待的四个小时,他什么都没想,每一秒都在期待老路平安地能从手术室里安全地出来。 等老路手术成功苏醒过来,他陪了一会儿才又回到了公司。 他刚到办公室,舒苑就冲了进来,“路总,您看看您做的好事!钟汀上辈子就算他妈欠了你的,也该还够了!她都他妈净身出户了,你怎么就是不肯放过他!非得让他家宅不宁。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要再对钟汀做那些恶心事儿,我就全给你在媒体面前抖出来。钟汀心软,我心可不软!当然您可以撤热搜,前两天您给钟汀撤热搜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改归正了呢,没想到有这么一个大招等着呢。当年欧清的话题怎么撤得这么快啊,那是您的心肝啊,可您的心肝当初跑得比谁都快!” “请你先出去冷静几分钟再回来跟我说,我可以当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 舒苑把门狠狠地关上,“别说这一套,我他妈不干了!”她把脖子上的工牌狠狠一扔,把门砰地一声关掉出了门。 路肖维深一口气,他看见桌面上的那份舆情报告,这才知道他前岳父的事情竟然发酵到如此程度。 他本来的安排因为父亲突如其来的病给中断了,钻戒的事情被他刻意了下去,他撤了热搜,从狗仔手里买了一个热点顶上去,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前岳父又炮制了一个新热点。 路肖维点开微博去看,热门微博上钟汀祝福他和别人百年好合。 他有一种直觉,钟汀和他要彻底玩完了。 他一遍一遍地给钟汀打电话,每次都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