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会像百年前那样,再擦肩错过了。 · “这一会儿笑眯眯的一会儿皱着眉,是在说啥啊?” 包达亭竖起了耳朵,也没能听清两人的说话声,非常后悔自己挑了这么一个旮沓角落里的座位。 “客官,您的冰镇桃汁。”恰在这时,小二端着托盘过来了,他将托盘一角轻轻搁置在桌上,从上面端了一碗桃汁下来,“请您慢用!” 包达亭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指着托盘里剩下的两碗甜汤道:“这是给谁的?” 小二道:“是窗边那两位客人的。” 他回完话,转身要去送汤,却被叫住了:“哎,小兄弟,你等一下。” 小二回过头:“客官有什么事吗?” 包达亭站起来,将他摁着往座位上坐下,商量道:“小兄弟,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这个,能不能让我来送啊?” 小二很是为难:“客官,这个不符合我们这里的规定啊!” 包达亭开口劝道:“小兄弟,没关系的,我去去就来,不过是去送碗甜汤而已,我做得来。要是不放心,你大可以盯着我嘛。” 小二道:“客官,不是这个问题,如果被老板发现了,我是要挨骂的呀!” 包达亭从衣袖里摸出了几个铜板,佯作拍桌,轻轻将铜板在了手心下面,低声道:“小兄弟,哥们最近比较穷,身上只有这点钱,你就行行好,回头我给你个好评。” 小二目光在他营养不良似的脸上停留片刻,想到他抓个也是十分不容易,心一软,便叹了口气:“好吧,不过客官您可千万别冲动,有什么问题好好解决,千万不要在这里打人啊!” 包达亭敷衍着连连应声,端起甜汤就走,走了几步想起小二的话,十分奇怪:打人?他长得这么善良无害,像是要去打人的吗? · “二位客官好,这是你们点的甜汤,一份冰镇荔枝水,一份红豆冰。”包达亭一面笑地将两碗甜汤放下,一面自然地看向两人。 这一眼可不得了,包达亭惊得一哆嗦,险些把汤洒了。 “怎么了?”池絮发现他好像有点不对劲,关心地问道。 “没事,突然没站稳,嘿嘿,二位客官请慢用!”到底是专业的狗仔,包达亭的业务素质非常过关,即便心中十分惊讶,面上也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有事招呼一声,冰可以随便加哟!” 池絮点了点头:“谢谢你呀。” “不客气不客气!” 包达亭笑着退了几步,而后转身便走。 不得了不得了,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座上那一男一女,正是北酆都大帝和池絮! 他们俩居然又搞到了一起?这要是让月老知道了,一整瓶太白救心丸都救不回来啊! 必须慎重,斟酌过后再告诉月老。 包达亭一路低头想事,步伐发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看也没看便道:“行了,小兄弟,谢谢你啊。” 有人笑盈盈地回答他:“不用客气,倒是我要谢谢你请我喝甜汤才对,嗯,冰镇桃汁,好喝。” 这声音似乎跟那小二的声线有很大出入,包达亭抬头一看,只见这座位上面对面地坐了两个人,一人穿黑衣,一人着白袍,两人均生得眉眼细长,颇为风,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方才开口的正是那黑衣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哈二位,我走错位置了。”包达亭转身就要去找小二,却被那黑衣人一把拉住,那人很自来地拍着他的手臂,对他道:“你没走错啊!哈哈哈!这就是你的位置,是我们走错了。” 包达亭:“……” 这人怎么回事?知道自己走错位置了还赖在这儿? 那白衣人倚着靠背,朝他点了点头:“包打听,包公子,久仰大名。” 他叫的的的确确是“包打听”,而不是“包达亭”,包打听心中一惊,很快反应了过来:“你们是……黑白无常?” 黑无常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他:“正是,你反应有点慢哟。” 包打听:“……” 真是见鬼了! “哈哈,我才是久仰二位大名,那个什么,我还有点小事,就不奉……”话没说完,黑无常忽然站了起来,将他生生按着往椅子上坐下,跟他当时按小二的姿势如出一辙。 包打听心里一慌:“你们要干什么?” 黑无常大力拍着他的肩膀:“不要紧张嘛,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久仰您的大名,想跟偶像要个签名而已啦。” 他一直拍着包打听的肩膀,拍着拍着还把爪子撂在了包打听的肩上不拿走了。 包打听哭无泪,就着这种“哥俩好”的姿势,在白无常递过来的纸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回行了吧?我真的有点事……” 黑无常拎起那张纸看了看,十分意,抓过包打听的手指,又画了个押:“这样保险,纸上有你的法力痕迹,不怕你赖账。” 包打听没明白:“赖什么账?” 白无常指了指那张纸,包打听顺着看过去,瞬时惊呆——方才那纸上还干干净净,空无一字,怎么这会儿突然冒出了这么多让人头皮发麻的条条款款? 白无常道:“这是地府专用保密协议,若你违背了上面的条款,我二人便会来找你索命。” 包打听:“……” 这是什么霸王条款啊!听都没听过! 他咽了咽口水:“那,保密内容是什么啊?” “当然是你今的所见所闻了——哎我说,你鬼鬼祟祟跟在大人后头那么久,真以为他不知道啊?”黑无常抄着手,十分得意,“居然敢挖大人的秘密,也不想想他是谁!” 包打听哭丧着脸,扭头去看窗下的两人,黎柳风恰好也在看这边,两人目光相对间,他还朝这边点头致意,微微一笑,假装无事发生过。 靠,实在是太险了。 ☆、第三十一回 虽然说一直以来, 包打听都将工作重心放在挖掘天界神仙的黑料上, 但是有一个不属于天界的人, 他一直都很想曝光一下, 那就是北酆都大帝。 原因无他, 职业病作祟, 包打听每每看见人间那张歪瓜裂枣的画像,还有路人不明真相的谈论,都有种“举世皆浊我独清”的觉,非常想叉狂笑,大喊一声: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类,就让本大爷来给你们科普一下吧! 他甚至曾经摸到了酆都城内,试探般地提出了一个“双赢”的炒作计划。 只需酆都大帝在不经意间现身, 又不经意暴身份, 再加上他包打听的宣传造势,上了热议之后,酆都大帝可以靠脸成名, 他包打听也可以顺带着小火一把。 可惜,想法很完美,现实很残酷,那酆都大帝连面都没, 只派人递了个消息过来, 大致的意思包打听自己总结了一下,那就是:今天你将我的照片挂在热议上,明天我将你的人头…… 好了好了, 包打听明白自己惹不起,便将这个想法搁置了,并决定今后离这位酆都大帝越远越好。 可谁知,此番月老竟然叫他来查酆都大帝的底。昔恩人有事相托,总不好拒绝,无奈之下,包打听只得狠下心乔装打扮。 他先是借来一条灵绳,将自己的脖子以下,脚踝以上都勒了一圈,活生生地从“l码”变成了“s码”,这还不够,他又吃了自家老婆的速效瘦脸丸,学了几句书生文绉绉的谈吐用词,一番伪装过后,连自己的老婆都骗过去了,这才出了龙大门。 现下,包打听回到客栈,想起自己方才没头没脑签下的那个霸王条款——黑白无常到最后离开的时候也没跟他说那个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真实有效的——不心有戚戚然,连带着步伐也沉重了几分。 福来老板见他面不对,上来关心了几句,他打起神应付了,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他细心地锁好门,解开衣襟,而后将灵绳一圈圈解开,随着绳子落地,他整个人吹气球般地股了起来,原先那个清瘦的书生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体态臃肿,颇有富贵相的男子。 他松了一口气,活动活动手脚,便听见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警惕地问道:“谁啊?” “我。” 北大帝! 包打听险些惊呼出声,他来干什么? 别看包打听自诩“敢于揭穿一切真相”,好像十分大无畏,那其实是因为他主要跟天界的神仙对着干,天界神仙都很惜羽,虽然恨他恨得牙,但也不大可能干出“杀人灭口”这种事,一般都拿他无可奈何,骂骂也就了事了。 可冥界这位不一样,包打听了解过这位大帝的手腕和行事风格,料定此人城府深沉,为人又很险狡猾,偏偏表面一派正人君子,搞不好在哪个月黑风高夜就对他下了黑手……还是不要得罪比较好。 思虑片刻,包打听还是过去开了门,看也没看就鞠了一躬: “您,您好,哈哈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视线低垂,他率先看到的是酆都大帝的衣角,鞠躬完毕,他抬头的时候,便看见了玉树临风的大帝本人。 这位大帝倒没有兴师问罪的派头,只客气地点了点头:“外面说话多有不便,可否进屋详谈?” 包打听:“……” 详谈什么? 谈一谈把他扔进油锅地狱还是拔舌地狱吗? “当,当然可以,咳。”包打听清了清嗓子,“您里面请。” 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太过手忙脚,只得见招拆招了,就算这位黑心大帝要杀人——自己也是可以嚎上两声的。 黎柳风进屋以后,包打听两手扒着门,往门外张望了一下,才将门关上。 他伸手去拿茶壶:“大,大人喝红茶还是绿……” “不必客气。”黎柳风道,“我今来,不过是想替我两个手下道个歉。” 包打听手一哆嗦:“您这是哪里的话,没有的,没有的事!” 谁不知道那俩人就是你叫来的啊! 黎柳风语气颇为和缓:“我也是方才才知道,他们居然让你签了地府的‘无字协议’。” 他这么一说,包打听心里更慌了,难道那个什么“无字协议”是真的有效的? 这也太坑了吧! 黎柳风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又笑了笑道:“原本只是发现有人在后边跟着,便让他们来问问你有何事罢了。谁知那两个玩太大,忘了正事,我只好亲自上门了。” 他面既不狠戾,也不咄咄人,相反,还颇为诚恳,包打听明知他是在胡扯,却也揪不出半个错来。 而且,还听出了他话外的意思。 权衡二三,包打听将眼睛一闭,再睁开的时候,原本就稀弱的革命志气然无存,果断道:“是月老!月老叫我来的!” 黎柳风微微眯起眼:“哦?” “他看见那条热议之后,便让殿里的小红娘来找我了,说要我下凡,探查……啊不是,了解了解您在临州干什么。” “那你了解到什么了?”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