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取个这么不吉利的名字,谁给你取的?”他问道。 他知道乡下人大多都没有自己正经的名字,都是大丫二丫、铁柱狗蛋地叫。 她这名字一听就不是自己父母取的,甚至都不像是乡下人取的,周崇柯猜测八成是请人取的,但—— 周崇柯怒目圆瞪,这是黑心眼,欺负人没学问呢! 她父母别是让人给骗了! “不吉利么?” 阿芜闻言 角溢出一丝苦涩。 可是,她的人生本就是一片荒芜。 没有家人、没有记忆、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 如今,也只不过是 复一 麻木地活着而已。 “是我自己取的。” 阿芜很是平静地道。 她自己取的? 周崇柯摸了摸鼻梁,突然 到一阵尴尬,但偏偏这说出去的话又不好收回来,只好那 子戳了戳灶里的柴火,假装自己有事做。 不过,她为什么要自己取名字? 周崇柯心中又升起了好奇。 只是,两人又不 ,刚刚说的那些话就已经有些冒昧了,现在即便有 肚子的疑问他也得憋回去。 谁又没点故事呢? “你知道京城么?我其实在京城有个大宅子来着。”周崇柯状似玩笑地说道。 话毕,便等着她嘲笑,好让她扳回一城。 谁料,等了许久,她却什么也没说。 周崇柯很是意外,不知为何,莫名地就升起了一股倾诉 。 他从自己的大宅子说到了自己名下的家业,又从自己名下的家业,说到了京城的繁华。 “京城的街道很宽,地上都铺着青石板,街两边都是商铺,人也很多,晚上还有夜市,到了晚上,街上比白天还热闹,尤其是夏天的时候……” 周崇柯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但阿芜始终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别说向往了,连惊叹都没有。 周崇柯:“……” 这听众有跟没有似的,他自觉思虑不周,无力地叹了口气。 “算了,跟你说了你大概也想象不来。” 他怎么能奢望人去想象自己从没见过的东西呢,多少人终其一生都从没离开过自己生活的那一方天地,他跟她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周崇柯决定闭嘴。 但—— “我知道。” 阿芜却突然抬头看向了他,声音淡淡。 “我去过京城的。” 第43章 第43章 周崇柯离开的那天, 天空飘起了雪。 他背着一个包袱,怀中还揣着一小袋银子,银子不多, 但省吃俭用,也足够他回到京城了。 “里面有几个饼子, 你拿着路上吃吧。” 临行前,阿芜递给了他一个的布包,上面接了一条带子,让他可以背在身上。 周崇柯接过时, 不知为何, 眼睛忽然有些酸涩。 他垂目看向那提着有些坠手的布包,里面被她 得鼓囊囊的, 哪里像她说的只有几个。 周崇柯沉默,空 的心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给 了, 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这样的 觉于他而言很陌生。 他出生在侯府, 父亲宠妾灭 , 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撒手人寰了, 他甚至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 失去母亲庇护, 继母恶毒, 私下里对他动辄打骂,有了弟弟后, 父亲更是对他不闻不问。 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他从小便学会了尔虞我诈地去算计。 他见识了太多人 的 暗面, 人和人之间相处围绕的也不过是利益二字,他从不相信这世上会存在毫无所求的善意。 可……望着阿芜那双如融化雪水般纯净的双眸, 周崇柯生平第一次 茫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他? 周崇柯想不出答案,怀中揣着的那一小袋银子也仿佛突然变得滚烫了起来。 那或许是她全部的积蓄,从山上采草药拿去镇上卖,都不知道要走多少趟才能积攒下来这些,至亲手足之间都未必能做到这般倾囊相助,可她却毫不犹豫地借给了他。 周崇柯一时间竟是百 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 若他真是个骗子,此番一离开,茫茫人海,她要上哪去找他? 他垂首长叹了声,再抬眸时,神情却是前所未有地认真。 “我会报答你的。”他道。 …… 天气渐冷,不知不觉便到了除夕。 京城的大街小巷,家家户户地贴起了 联,屋檐外一排排望过去都是红灯笼,当真是祥和喜乐极了。 皇帝老儿休养了几个月,虽仍旧一副病态,但却是能下地了。 中除夕宴。 戏台上锣鼓喧天,花旦武生咿咿呀呀抑扬顿挫唱着大戏。 忠君 国的戏码,在座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一个个都恨不得将心 澎湃写在脸上,虞秋秋侧首看了看旁边的褚晏,轻笑了一声,他倒是一贯的坚持自我,即便那戏台上演到高 ,众人纷纷站起鼓掌,他也仍旧端着那张肃穆持重的脸,坐得是不动如山。 “那演的倒是让朕想起从前的虞相了。”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突然开口。 此话一出,刚还在拍手叫好的臣子们竟是一个个将头低垂噤若寒蝉了起来。 反倒是身为已故虞相之女的虞秋秋,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她仍旧维持着侧首观察褚晏的姿势,于是,便眼瞧着连看戏都毫无波动的某人,听见皇帝那话时,瞳孔 眼可见地震颤了一瞬。 虞秋秋 角微勾, 意地回转过了身,再看向那龙椅之上、 目缅怀之 的皇帝,却只觉得讽刺极了。 人是他下旨斩的,现在又在这里怀念些什么呢? 被自己的亲儿子 到了绝境,孤立无援的时候想起自己曾经的左膀右臂了? 人 本 这句话还真是诚不欺她,失去后才会怀念,得不到的才会永远 动。 戏台上的锣鼓声还在继续,老皇帝坐了这么久,大抵是 力不济了,没等这出戏唱完便由内侍扶着退了席。 垂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的众人,像是暂停过后又被人点了播放键似的,一个个或是如释重负长呼了一口气,或是抬手擦了擦吓出的冷汗,又或是靠向椅背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这台下的众生相,竟是比台上还要 彩。 被抄家斩首的虞相是忠君 国,那底下活着的这群是什么? 虞秋秋这一圈扫过去,看得是玩味极了,只是当目光再度落回到褚晏身上时,却不是期然地与他的目光对上了。 狗男人竟然在看她。 虞秋秋意外了一瞬,正当她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又若无其事地将目光给移回了戏台之上,什么也没说。 虞秋秋双眸微眯、一头雾水。 ——“搞什么?莫名其妙!” 台上的戏已经换了一出,这回讲的是一对男女,男的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告而别,女的则因为被抛弃遭尽白眼、受尽苦难,直到多年之后两人再度重逢,从而解开误会破镜重圆的故事。 众人看得是 动不已。 特别是唱到那对男女再度相遇的时候,居然还有人用帕子擦起了眼泪。 虞秋秋托着下巴,一整个叹为观止震惊住了。 关键是她观察了一圈,竟发现好像只有她是这反应,于是,只好默默把喝倒彩的冲动给按了下来。 她无力的耷拉下肩膀。 ——“世上无知己,寂寞如雪啊。” ——“这世道男人犯了错,只要解释了就行了?” 虞秋秋简直无法理解。 ——“管他有什么苦衷,不告而别就是不告而别,那女子经受的伤害难道能因为男子有苦衷而减少半分么?” ——“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了?这不得 他筋、扒他皮,好好教他做人啊?”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这也就是搁戏文里才能有个好结局了,要是搁现实里,这男的指定下次还敢!” 虞秋秋看得双拳紧握,生气! 褚晏其间侧目了好几次,却是见她那眉头越夹越紧。 别人都在 动,就她在这恨铁不成钢,这女人的想法果真就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连关注的点都匪夷所思。 那男子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旁人巴结都来不及,那女子本就与男子有旧情,难不成有这层关系在,反而还要推拒了?泼天富贵到了眼前,有几个能不动心的? 褚瑶摇了摇头,心道虞秋秋还是太天真。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