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袖子，吭哧吭哧开始爬树。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周围有倒
凉气的声音。钟宴笙动作一顿，后背噌噌冒寒气。
……闹鬼啦？
不不，青天白
的，怎么会闹鬼，应当是风声吧。钟宴笙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抱着树干，慢
地往上磨，废了不少功夫，才爬到树上，踮着脚尖，小心踩了踩那
延伸到围墙内的枝条，还算稳当。茂密的枝叶挡住了视野，看不清围墙内的情况，钟宴笙谨慎地小步小步往里挪，预备在靠近围墙时跳上去。
天不遂人愿。
才走了几步，身后响起“咔”地清脆一声。
钟宴笙浑身的汗
都跟着炸了，电光石火之间，身体率先有了反应，不管不顾地朝前一扑，刚好越过了围墙，咕噜一下摔进了别院内。他像是不小心从树枝上跌下的雏鸟，柔软的羽翼尚未舒张开来，惊慌失措地摔进了花丛中，惊动了无数花瓣，在纷纷
的漫天花雨中缓了缓，
着发昏的脑袋，蒙蒙地抬起了眼。模糊的视线里，几步之外，坐着一个人。
哪怕钟宴笙突然从天而降，把一丛花打得
七八糟，花瓣甚至飞到了他身上，他也没有动一下，如湖水般，波澜不惊。钟宴笙倒在花丛里，脑袋昏了半晌，视线缓缓清明起来，看清了对方。
那是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虽是坐在轮椅上，腿脚不便的样子，
身却
直如松，看得出身量颇高。暗蓝
的袍服绣着银线暗纹，在
光之下粼粼而动，贵气
人。视线再往上，是张轮廓立体深邃过人的面庞，钟宴笙这时才发现，这人眼睛上覆着条白纱，挡住了他的眼睛，然而这并未折损那张脸容的风采，仍旧俊美英气至极。
他手中拿着一把剑，慢慢地擦拭，修长的十指玉石般，动作不紧不慢的，十分赏心悦目。
若有若无的
气声恍惚又响起了，这次除了气声，似乎还有几声可惜般的叹息。躲在暗处的人啧啧摇头，跟身边的人
叹：“多漂亮的小美人，我猜这颗美丽的小脑袋马上就要搬家了。”另一人赞同点头：“主子的头疾又开始犯了，现在的心情相当糟糕，偏偏要这个时候跳进来找死。”
“你猜他会被分成几段？”
“我猜最少八段。”
说完，就见那倒霉掉进花丛里的小美人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断枝碎叶，犹豫片刻，慢慢走到正在擦剑的青年几步之遥外，低着头迟疑地叫了声：“哥哥？”
声音乖乖软软的，叫得很好听。
话音落下，周围一片死寂。
两个暗卫：“……？”
萧
擦剑的动作一顿，掀了掀眼皮。就在两个暗卫觉得下一刻就要血溅当场时，他们听到主子很平淡冷静地应了声：“嗯。”
嗯。
嗯？？？
作者有话说：
你怎么还应上了
第三章
萧
回应的态度轻飘飘的，仿佛理所当然。蹲在树上的两个暗卫目瞪口呆。
除了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堂弟外，主子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弟弟了？
知道您老脸皮厚，但怎么还应上了？
钟宴笙本来还有些踯躅不前，听到回应，心下暗暗确认了，面前的人就是那位素未谋面的真少爷。
视线扫过对方座下的轮椅和眼上的薄纱，心情复杂。
他知道真少爷生了病，可完全没料到居然病得这么重，不仅得坐轮椅，连眼睛也出了
病，得覆着薄纱遮光。都这样了，为了回护他，淮安侯和侯夫人还让他孤零零地待在这处别院中。
心口沉甸甸的，愧疚和负罪
得钟宴笙抬不起头，他咬了咬
，来之前准备的那些说辞突然都吐不出来了。真少爷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了。
在这种时候，说他愿意离开侯府，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且不说可不可信，未免太像怜悯施舍。
钟宴笙心想，换做是他，肯定不会高兴的。
脑子里正
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下巴上突然一凉，某个尖锐冰冷的东西如毒蛇般，贴在了下颌上。钟宴笙怔了怔，顺着那个东西抬起脑袋。
他方才跌下来时，头发散开了几缕，柔顺的黑发顺着动作滑下来，
过肤瓷白的脸颊，蹭在轮椅上的人递过来的剑锋上，悄然无息断掉了几。黑发掩映下，是一张被白纱滤过，愈发漂亮得令人炫目的面孔。
那双眼黑漆漆的，有种琉璃般的剔透
，因为眼尾被抹了片红，本该是稠
的，却因为瞳眸太干净，奇异的矛盾又融合，绽放着蓬
的少年朝气。萧
视线一顿，徐徐向下，目光落到了那截掩藏在衣领下的脖子上。冰冷的剑尖就抵在那里，薄薄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青
的脉络，轻轻划一下就会
溅出血。萧
手肘抵在轮椅上，托着下颌，单手握着剑，随意用剑尖挑着钟宴笙的下巴，做出了简短的评价。弱不
风。动作缓慢。反应迟钝。像只羽
华丽的漂亮小雀儿，没有丝毫攻击力。哪家派来的？
回想了下方才这小雀儿的叫声，他散漫地开了口：“再叫一声。”
叫得
好听的，再听一声就杀了吧。砍成几段好？
钟宴笙长长的睫
颤了颤，抿紧了瓣，呼急促。这是在……不
他吗？暗处的暗卫已经默默地准备去拿打扫的用具了，颇为唏嘘。
主子犯头疾时，表情越平静，心情越暴躁，这种时候，连他们都不敢冒头。
这小美人也不知道哪来的，若是往
主子心情好时，说不定还能留条命呢。正想着，就见钟宴笙忽然往前靠了一步，嗓音软软的，很听话地顺着叫：“哥哥？”
锋锐的剑锋瞬间就在他的颈侧留下了一道极细的血线，在羊脂般的肤
上甚是扎眼，只要把剑再往前递一下，再厉害的医师也挽救不了钟宴笙。也在那一刹那，萧
嗅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从前方蓬散发而来，朦朦胧胧的，像晨雾里弥漫的
润花香，暖融融地扑进鼻腔中，浸润了每一寸官。头疾发作时，除了脑中的剧烈疼痛，萧
的五也在受折磨，空气中的一切都令人作呕，血脉偾张，如火如焚，但嗅到这股气息后，那种强烈可怕的不适竟然稍微减缓了些。哪怕只是减缓了一丝，也是莫大的安
。而那股气息的主人还无知无觉的，只觉得颈侧传来细微的刺痛，不太舒服地偏了偏脑袋，彻底暴
出了细白的脖颈。那么雪白瘦弱的一段，单手就能扼断。
笨得没发现自己差点死了？
萧
眯了眯眼，动作自然地收回剑，语气比动作更自然：“叫什么？”啊？
钟宴笙不太跟得上萧
的脑回路，但还是张了张，话到嘴边，猝然想起，这个名字是本该属于真少爷的，当着真少爷的面说出来，实在不合适。钟宴笙心虚地小小声：“……迢迢。”
他七岁离京，在姑苏一带长大，带了点吴侬软语的软糯口音，说话总是软软的，没什么脾气似的，一听就很乖的样子。
萧
也不是真心询问钟宴笙的名字，一个意图潜入别院的人，在他眼里跟死人没什么差，没必要知晓那些。只是他喝着漠北的风长大，头一次听这么软绵绵的调子，颇有兴味地勾了勾手指：“过来。”
动作漫不经心的，跟招逗小狗也差不多。
钟宴笙
觉这个哥哥怪怪的，和想象中的小可怜不太一样。但考虑到人家经历的一切，愧疚
一涌上来，简直不敢多想。他听话地凑上去，吐吐的，话音发涩：“对不起，我来晚了。”回头看了眼被他
得一塌糊涂的花丛，又磕磕绊绊地道歉：“还把你的花坏了。”随着他的靠近，那股气息愈发浓郁，缭绕在侧，闻着很舒适。
脑中那一阵阵剧烈灼热的、让人几
发狂的疼痛，在这若有似无的气息安抚之下，受竟没那么强烈了。萧
微拧的眉心无声松开，眼底的
郁也散开了点，刚想说话，钟宴笙又眼巴巴地开了口：“哥哥，你是不是很疼？”萧
眼底霎时掠过丝冰冷血腥的杀意。从没人胆敢当着他的面问这种话，因为这话就像在探究他是否弱势。
萧
从不弱势，头疾犯了十几年，如今哪怕头疼裂，痛得人想在地上打滚撞头，也能维持面不改。他轻轻“哦”了声，语调上扬：“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头发
了。”钟宴笙偷偷观察萧好几回了，注意到了他颈侧微微濡的发尾，眼底自然地
出担忧，“别院里的医师呢？”萧
难得分辨不出旁人的担忧是真是假。静默片刻，他往后靠了靠，姿态闲适，随口道：“跑了。”
知道他头疾一犯就六亲不认，吓跑了。
钟宴笙不了解内情，闻声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心里冒出了火气。
竟有这样趋炎附势的人！见到侯府的态度，就这般轻慢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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