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简单的人,去忠勇侯府,怕是要受委屈。 但他也听好友说了,这婚事是她和老夫人一力坚持的。 “你说的缘分天定,是说你与顾明渊那样吗?”沈子濯笑的温和,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这一副样子,若是让旁的小姑娘瞧见,必定是要脸红的。 年锦语却在思考他的话,末了认真点点头,木错,就是这样。 沈子濯失笑:“可如今他的家世,与你并不般配,忠勇侯府也可能因此失了侯爵,不觉得可惜吗?” 忠勇侯府早前顾明渊的父亲战死,到老侯爷过世,就已经式微了,如今顾明渊这个样子,收回去是迟早的事。 “为什么要觉得可惜?”年锦语不解的反问。 “你可以嫁的更好啊。” “可以嫁的更好就一定要选吗?”年锦语还是不理解,怎么最近城中那些人说的都是这样的话。 沈子濯对上这清澈动人的眼眸,一时间有点为自己的那些现实想法而 觉羞 ,年鹤轩拍了拍他肩膀,“欸,子濯的意思是,怕顾明渊护不住你。” “我可以保护他呀。”年锦语眨了眨眼,笑的甜丝丝,“而且,爹娘和哥哥会护着我,我还有素练他们,可少将军就只有一个人。” 沈子濯终于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心疼他啊。 心中不免羡慕。 年鹤轩哈哈笑着,“没错,我家阿语厉害的很,那小子绝对是有福了。” “二哥哥和子濯哥哥才厉害……” 软萌妹妹的彩虹 总是让人舒心,亭子内笑声阵阵,与之相反的,却是忠勇侯府内院中,无比尴尬的气氛。 齐和豫看着被自己“一脚踢翻”的聘礼箱子,碎掉的瓷器倒了一地,对着一旁的裴氏笑道,“不成想我这一脚力道如此之猛,还能将这一箱上好的瓷器给震碎了。” 说着齐和豫就蹲下身子,挑挑拣拣,另有发现,“怎么是江河制造的?” 裴氏更尴尬了,连忙叫人把这边收拾了,解释道:“这是还没准备好的,这些都是要倒出去重新装的。” 齐和豫把碎瓷片丢在地上,拍了拍手起身,看了眼 地的红口大箱子,看破不说破,“原来如此,我说呢,少将军娶年家姑娘这么大的事,三夫人是不可能随意糊 ,在聘礼中以次充好丢忠勇侯府脸面的。” 被戳中的裴氏脸 一变,讪笑:“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心里却早就把齐和豫给骂了个遍,什么时候来不好,挑这时候,“齐公子来找明渊的快,快去。” 齐和豫这才转身离开,裴氏在他走后气得不行:“二房的东西一样都不拿出来,要侯府准备,侯府现在什么家底外人不清楚我能不清楚么,这是要掏空我自己 包!” 一旁的老妈子连忙安抚她,“偌大的侯府都是三夫人在 心,那些人怎么知道其中艰苦。” “想要好的自己拿出来,去,把这些碎了的还掉,库房里找些完好的。”裴氏恨不得拆了二房那边的瓦片给送过去,婚事要她 持却半点好处落不着。 齐和豫这厢来到了青朴院,明知道顾明渊不待见他,却还径直进来叨念起来:“你也真是的,就任由你那三婶婶随意摆 聘礼了?好歹要撑一撑忠勇侯府的颜面, 燕京城的人都等着看你笑话,你要如他们的意?” 顾明渊对这隔三差五上门都赶不走的人,委实不愿多说,但这没有打消后者的兴致,“来的路上,大家都在说这桩婚事,我倒是觉得 好,她嫁过来,年家会给她撑 ,也就是给你撑 了,你大伯一家子明年也要回任,这侯府有的热闹了。” 齐和豫的每句话都能踩在他雷区,顾明渊沉着脸,“说够了就滚。” “我还没说够。”齐和豫自己动手把凳子扶稳,又在桌上找了一圈,愣是没找着个完好的杯子,不免 叹,“顾明渊,你这 子混的也太差了,两年前你回来时可是全城百姓夹道 的景象,到如今,落魄的连一杯茶都喝不上。” 话音刚落,齐和豫就猛地跳起来,看着嵌入柱子上的碎瓷片,吓得脸 苍白,“你想杀人啊!” “宣王命你三番五次的前来,还没试探够?” 齐和豫被看破心思,嘿嘿一笑:“是人都以为齐顾两家世 ,我俩关系不错,可你始终不愿意接宣王的示好,你看如今还有谁上门来看你?是你过去一力看好的六皇子,还是你废了自己一双腿才救下的七皇子?” 一道银光飞过来,齐和豫眨眼逃到了门口,看了眼门板上的飞镖,心有余悸,每次来都是冒着 命危险,他回去一定要让王爷给他多加钱。 可他还不怕死的放话,“那你看现在有谁知道你救的是七皇子?连他偷偷跑去北疆的事都不敢明说,等于你白救了。” 下一刻便是猛地关门声,齐和豫看着直穿了门板的飞镖,小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心没肺的继续道,“下回来我来参加你婚宴啊。” 说完拔腿就溜,生怕某个人动怒到直接掀房顶杀人。 屋内的顾明渊 沉着脸,是一副要杀人的模样,齐和豫的每句话都在刺痛他, 迫他回忆起半年前那些事,和这半年来自己遭受的一切。 猛地,顾明渊吐出了一口献血。 暗处的侍卫即刻现身,“少将军!” 顾明渊用力按住他的手,“慌什么,死不了。” 轻轻擦去嘴角的血,顾明渊的神 有些癫狂,他早就不畏生死,也厌了现在自己这个样子。 不想再做什么。 “他有句话没说错,祖父的脸,不能丢。” 顾明渊抬起头,看向门口,似有一丝丝的微光透 进来。 “把这些年的赏赐都放聘礼里。” 第五章 选 子, 换婚书,下聘。 不论城中如何讨论,都不影响年家与顾家走这场婚事的各项事宜。 因着顾明渊的情况,年老夫人意属的四月里,提前到了开 二月,初六这个 子,是顾家那边请了最有名的师傅算的。 十二月初时,侯府的聘礼就送过来了。 大清早的,从忠勇侯府到晋安侯府的路上,凡事遇得到抬红口大箱子的,就能瞧见有人围观,有心者一口口数着,三十六台。 寻常这样府邸去下聘的,多是三十二台,也不知道另外多出的四台是什么,但看箱子上摆放的金雁玉像的,且能彰显那忠勇侯府的尊贵。 一个时辰后到了晋安侯府,关氏对那些抬进来的箱子还有些不 意,她给女儿准备的何止翻一倍,直到燕京习俗里的晒聘。 一口口红箱子被打开,看到了最后四箱,关氏的脸 才有了变化。 最后的那四台里, 当当全是金银首饰,还全没有分匣子装,就这么一股脑都摆在了里头,还有硕大的夜明珠混在里面。 甚至还有城外庄子的地契,连个正经的纸封都没有,就这么混在首饰堆。 年老夫人看着这有几分蛮横劲儿的下聘方式,笑了:“这少将军倒是有些他祖父的模样,做事情果决的很。” “怎么也不收拾一下,就这么送过来……只怕是赏赐下来都没仔细瞧。”关氏嘴上那么说,神情却没了前些 子的置气。 虽说之前顾家做的不地道,现在看着好歹未来女婿有些诚意,知道下厚聘娶阿语。 “他那么小去了北疆,这么些年身边也都是些男娃娃,哪有人给收拾的。”年老夫人看了一通,这四箱的价值,比那三十二台加起来都要贵,心下就清楚了这额外的东西必然是顾明渊自己准备的。 “母亲您真想得开。”关氏的语气里透着股酸,自己生的闺女一点都不像自己,全随了两个老人家的 子。 “我活到这把岁数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也想开点。”年老夫人哪里不晓得她的意思,不久还惦记着那些“好女婿”人选,“来人,把这些师傅请过去吃些酒,用了饭再走。” 傍晚时,年崇回来,关氏便与他说起侯府来下聘的事。 “开 也没你说的那么冷。”偌大的桌子旁,年崇拿着丈量的尺子,在偌大的纸上比比划划,上面的图文繁杂,似是什么大工程。 “那也不比四月里好,我本想着再给囡囡攒点东西的,差了两个月也来不及,不行,我得在寻几个身手利索的一道随过去,万一他们欺负囡囡了也有人护。” 关氏这 子,都是说干就干的,有想法就立马去了,年崇看着风风火火走出门的 子,无奈摇了摇头,又继续埋头画图纸。 关氏用了三 的功夫,找遍全城终于聘请到了十来个 意的护院,随嫁队伍里再填大员。 恰逢城中过完腊八节,燕京城中开始下雪,街上逐渐飘起了些年味,玩心重的孩童这会儿都没心思去学堂里,逃着课在巷 里放炮仗。 年锦语带着素练与阿符前去龙华寺,想为亲人祈福上香。 “听说从这儿走上去,走 九百九十九台阶,就能心想事成。” 年锦语披着大红的披风,里面一身缎绣金花袄,连袖口边儿都秘 着柔软舒适的短 绒,雪白 的围脖一直盖到了她的下巴上,绒 轻触她的脸颊,竞相比较着谁更白皙一些。 她哈着气望着前面没有尽头的台阶,提议要走上去。 一旁的阿符数了数,耿直的很,“姑娘,这没有九百九十九台阶。” “心诚则灵,九百九十九也是寓意之多。”素练深知姑娘脾气,把香烛篮子 给阿符,扶了年锦语,“我让马车在山道那边跟着,若是累了姑娘可以下去。” “那更不行了。” 但没走上几百步,这就有点气 吁吁了。 年锦语小脸上写 了坚持,可奈何体力不允许,大冬天的下过雪的山路不好走,几百台阶下来已经是全力了。 于是她开始反思,“早上炊珠做的黄金糕,我应该多吃两块。” 阿符依旧 力充沛,她往上冲了几十步,眼看着要到头了,豁然看到边上还有蜿蜒上去的小道,“姑娘,这边上去还有路。” 年锦语深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呼出去,很快在空气里凝结成了白雾,如此三次,她拎起裙摆往上走去。 除了虔诚香客与那些下山的僧人外,平 里鲜少有人全程走完,是以快到山顶时,年锦语已经小脸红扑扑,开始出汗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甚是悠扬的琴声,配着周身的竹林雪景,且有扫雪煮茶听琴音的雅致。 顺着道儿走过去,很快年锦语就看到了一座凉亭,里面坐着两位男子,一个锦衣华服,看起来贵气 人,另一个青衣长袍,长发披肩,如世外之人一样,在浸心弹琴。 年锦语的经过,自然引起了亭子中锦衣男子的注意,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年锦语。 “这不是年家姑娘么?” 年锦语微微施了下礼,但却对他没什么印象,锦衣男子也不难为她,“你大哥与我相 ,早前与你有过几面之缘,你没注意罢了,我姓赵。” 赵可是皇姓,但他并没有说自己身份。 “赵公子。” “你从山下走上来的?”赵邑瞥了眼阿符手里的香烛篮子,轻笑着,“若是祈福,顺道替明渊求个平安也是好的。” 年锦语这才抬起头看他,眼神也显得格外直白,提到少将军,那她有兴趣了。 赵邑失笑,还真是如同传闻中一样憨傻的一个人,“半年前他受伤回来,我还担心年家会因此解除婚约,如今你们婚事将近,就再好不过了。” 年锦语格外赞同他的话,于是她客客气气道,“不唠叨赵公子。” 说完后就带着阿符和素练转身走了。 赵邑脸上有片刻的错愕,他话说完了吗?没说完吧! 于是他看向一旁抚琴之人:“我长得有这么不入她的眼?这也太憨傻了。” “都说年家小姐憨傻,所以她眼里也仅放得下一人。”西竹淡淡道,“殿下,今 赏琴时辰已到。” “你们这样的人啊,都太固守陈规,说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赵邑身子往后靠了靠,也不管扶栏上有没有落雪,显得格外肆意,“你对这桩婚事有什么看法?” 西竹懒懒抬了下眼帘,“两家早就定下的婚事。”能有什么看法。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