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们就打算给司郎君帮忙干活,等司郎君回去的时候,就跟着一起回乡。 孩子他娘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司郎君又答应再给药膏,他们回去就能安心地买些地,再把房子好生修修,给大郎说个媳妇,过几年安稳 子…… 午后才过,上河村的村民们吃过午饭,都在家里歇晌。 如今天气一天天地更热了。 大伙干活都是分两段,早起到午时一段, 头偏西到落山一段。 倒不是他们怕 头太大,在外头晒得慌,而是正午这会儿,太 晒着那矿渣山,化出来的怪味道把村子都熏着了,若是到了一年里最热的夏 ,还有人被熏晕过去的呢。 而这会儿,村头山神庙前头那口破钟,正被人用力地敲响了。 上河村多少年传下来的习惯,凡敲响钟,必是有事召集村民。 各家各户,都前后脚地来了人。 而 看热闹的小童们,则一个没落,早早地跑到山神庙跟前扎堆。 一辆马车就停在庙门口。 “马车!” 一个小童立马就认出了这辆马车! 就是这辆车里,坐了几个外头来的有钱人,长得好看,穿得好看,他们给的糖……也特别的甜! “就是这个马车?里头的人给的糖糖?” “是呢!那糖可真甜啊!” “今天还有糖吗?” “不知道呀!” “他们喜 看铁渣山,一定是来看铁渣山的!” “那我们也给带路吧?” 听说村西头牛家就是给那几个坐马车的有钱人有带了路,人家送了好些吃食呢! 带路这种活儿,他们小孩子也会呀! “带什么路呀!刚刚我看到,那位有钱的客人跟着村长爷爷进庙里头了!” “钟就是村长爷爷敲的!” “为啥敲钟呀?” “不知道啊!一会儿等爹娘他们来了就要说了吧?” 村民们陆续到了。 上河村的村长单老汉就站在山神庙大殿前的台阶上,示意村民们把门关好,把一群叽叽喳喳的娃娃们关在门外。 而台 边上,站着几个不认识的外村人,看穿着,倒像是体面人。 就是不知道村长把大伙召集过来,要说的是啥,跟这几个外村人有没有关系? 有几个上了年岁的老人,还能记得,当年,也是在这山神庙里,王村长也是召集了全村人商议大事……说要把村子里田地卖给王家开矿。 那会儿村里有一百多户,人口近千了。 能来商议大事的,都是各户的一家之主。 那个王村长因为跟着王家发了财,上河村被挖空了以后,王村长就带着家人搬去了王家堡当管事……王村长本来就跟王家沾点亲带点故,可以说,坑了全村人,肥了他一家。 不过恶有恶报,王村长也没落什么好,王家被 门抄斩,王村长也死了,听说他家老小,死的死,为奴的为奴,也没剩下几个。 后头上河村被铁渣山给祸害得不轻,能搬走的都搬走了。 百户人家现在只剩下二三十户了。 就算全村的人都进到庙里商议事儿,也能装得下。 比如说现在这五六十号人,差不多在村里的,都来了。 村民们都好奇地看看单老汉,又看看旁边站着的几个外村人。 这又是要干啥? 他们村的铁矿不是都挖干净了? 难不成哪里又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个,村民们的心情都复杂起来。 有些愤恨,又有些期待。 能挣银子,就能搬出这个地方了吧? 单老汉看上去是个小老头,其实年纪也就是五十来岁,可看着就像是被 干了 气神一样,干瘪皱巴,说一句话就要咳上两声。 “把大伙叫来,是有件大事要给大伙说说……” “这些年,旁边这个铁渣山是祸害了咱村不少……那些祸害咱就不说了,说出来都伤心。” “这不,村西头牛家带着几位外村人找到我家里,说是有意,要买下这个铁渣山!” 单老头这话音才落,庙里的气氛就如同水滴进了热锅里,刺啦爆响。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啥?铁渣山?” “村长是不是听差了?铁渣山里全是废矿渣,都是有毒的,谁会买啊?” “莫不是来消遣咱们的?” “是不是铁渣山底下又发现了铁矿?” “那不能,当年我记得铁渣山那块,原是个水塘子,硬是被渣子填平了,还堆成了山!” “是真的吗?真的就卖!快卖了去吧!咱村没了这毒山,说不准以后还能好起来呢?” “不知道能卖多少银子啊?” “想啥好事呢?还卖银子!我看能把这山给 没了就是大功德了!” “就是!前年不是还听说,有两村子因为渣渣堆放占了地,还打起来出了人命?” “哎呀,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缺心眼,都说出来了,谁还会买啊!” “就是就是,不会说话就憋着!” “我为啥憋着?这不都是明摆着的事儿吗?天上能掉金饼子吗?人家外路人也不傻!” 单老头听了一会儿,就觉得老脸发烧。 他赶紧双手 摇,又剧咳了好一阵,这才嚷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人家司小官人,既然买这个东西,那就是有些用处的,至于说有什么用处,跟大伙说了,大伙也 不明白,就不要动那个念头了……现下把大伙都叫来,就是想合计合计,同意,咱就卖了,不同意,咱全村就还似从前那样,等着被这铁渣山祸害几辈子吧!” 莫怪他说话难听,实在是碰到了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还不赶紧抓住,还在那里打什么嘴官司呢! 上河村的村民们都不傻,立马纷纷答话。 “同意,同意!” “咱都听你老的!” “给钱就卖!” “听村长的!” 单老头点了点头,“有没有不同意的!” 村民们互相看看,没有人吭声。 这时候要是谁敢说不同意,说不准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挨顿胖揍也有可能。 何况那个铁渣山,认真算起来,应该是属于王家的。 王家全没了,留下的这铁渣山,哪 不被村民们咒下几句? 如今卖了拿点小钱补贴村民们,也是意外之喜。 “既然大伙都同意,那我老汉就说说司小官人给开的价码。” “司小官人说了,这整座山,他出二十两银子,一车车地派人给运走。” “二十两银子!” 村民们猛一听还 乐呵,可再细细一算,全村现在还有三十几户,一家人都分不到一两的。 但白来的银子,它多香甜啊! “司小官人仁义啊,他说了,念着咱村村民 子过得不容易,也给咱村人寻个活干。” “到时候派人来拉铁渣,咱村人要是能把铁渣铲起来装上车,一车给十文工钱!” “装上车,还管推不?” “不管,就是光装车!” 要不单老汉为啥这么 动呢。 二十两银子,一家分上半两多,用不了多久就没了。 可这装车的活可是长期的呀! 又不要本钱,守家在地的,铁渣又好挖,装 一车花不了小半天,就能得十文工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三百文,这样的好活儿,上哪寻去? 就那老大的铁渣山,花了几十年累积出来的,怕不得有几十万车? 几十万车都不一定能够装的,那这个活就能干上几年! “呀!这可太好了!我们一家五口,一天少说也能装上十车!” 十车就是一百文啊! “可想得美,装车的活儿都是大伙平分的,哪能就可着你们一家了!” 得,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已经有人争上了。 旁边村民们纷纷附和,“就是这个理儿!”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