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啊,到时候几位大哥可得多跑几趟,这路也是有你们一份功劳的!” 封大牛嘴皮子利索,手上也没闲着,从灶台后头,就端出了几个小碟子。 车夫们都有点发愣。 “小兄弟,这是什么?是不是请我们吃的呀?” “嗯,正是呢,这是我们村的特产,名叫粉条,请几位大哥尝尝。” 小碟子也就五个,里头盛的是细生生的条子,有点像面条,可颜 却带点透亮,上头浇着一点调料,点着香油和醋,闻起来就应该很好吃的样子。 封大牛管说话,旁边的刘小哥就管分送。 十个车夫,五个碟子,只能两人一碟子,不过筷子是荆条做的,倒是管够。 这家可真有意思。 每次来都能喝碗汤,其实就 让人意外的,这会儿居然还有吃食,车夫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了再说。 “哎呀,这可是太客气了!” “多谢小兄弟了啊!” “呀,这个味儿香!” 车夫们本来就大嗓门,窝棚里顿时全是一惊一乍的赞叹声。 不过更多的车夫则是闷头快吃,有说话的工夫,多吃几条不好么?本来就是两人一碟子! 片刻后,车夫们还意犹未尽。 “小兄弟,这还有没啦?” “这东西叫粉条?吃着滑溜溜的,很是 口啊!” “我吃着甜里头带着酸,酸里还有点辣,这会儿回味起来,就是香!” “小兄弟,这粉条是啥做的?是你们开 县的特产吗?贵不贵的?多少钱一斤?” 封大牛就笑了。 不过表面上看着小少年 稳当,实际上手心紧紧捏着,也是很紧张呢。 “这个粉条子是我们卫星村的特产,别处都没有呢。” “吃法也有好多种,这种是放到水里煮软了,捞出来加些调料拌着吃。还可以和 同炖,味道更香。” 封大牛朝着刘小哥使了个眼 ,刘小哥赶紧解下随身的布袋子送过去。 封大牛从里头拿出一小把粉条,递给车夫们让他们传看。 “哟,这是硬的!” “咬不动啊……” “这倒是稀罕啊……” 车夫们都是 人,也不讲究,接过来,听说是吃食,就上手掰下一小段来扔嘴里嚼两下。 “没错,就是硬的,做成这种硬的,就不怕放坏,一年两年的都没事儿。” 车夫们听了,都互相看看。 “这倒是好啊!” “能带着在路上煮了吃!” “也能在家里屯上些啊!” 就他们这种长年都在路上的人,带的干粮 秋两季还好说,到了夏天,但凡好入口的就容易坏,那不易坏的又太干。 就刚刚他们吃的那个,咸香 口,夏天要是能吃上口这个,那肯定比啃干饼强得多了! “这样的稀罕物,就算能在路上煮了吃,咱们这些穷鬼也吃不起。” “小兄弟,你请我们吃这稀罕物,不是想卖给我们吧?” “你看看我这一身破衣烂衫,是吃得起这稀罕物的吗?” “行了吧你们!买不起就不要啰嗦吧,小兄弟,这粉条子怎么卖,要是不太贵的话,我少买上些回去给家里人尝尝新鲜。” “那我也要来点……” 封大牛一笑,“这个粉条它份量轻,不 称,一两是五文钱。” 他说着就掂了掂手里的布袋子,“这么些就是三两的样子。” “三两就能煮出刚刚那五碟子了。” 他这个价格一说,自然是大多数人都摇头表示买不起,不过还是有人就真去掏钱。 “小兄弟,就给我来三两。” 封大牛接过十文钱,又退回了五文。 “大哥头一次买,就给大哥让几文。” 那人就笑了,“嘿哟,小兄弟还 会做生意的啊。” 封大牛先把手里的小袋子递给那车夫。 又让刘小哥再去拿了个大点的袋子,看着也有一斤的样子。 “不过呢,还劳烦大哥件事,这一袋子粉条,就是我们东家送给贵东家的,请他尝尝味道,也劳烦大哥把这个价格告诉贵东家……” 车夫先还没多想。 他得了五文的让利,不过是让他把给东家的礼给捎上而已,反正回去是空车,有什么不行的……咦,等等! 回去是空车,岂不是说,如果这个粉条真是稀罕物的话,放在应祥县城也能卖得出去,那他们就可在回程的时候运送上些粉条,再在县城 手…… 所以这石渣场的东家是想利用自己这些人的空车,再跟亨通脚行做笔生意? “包在我身上了……不过我们东家能不能答应,我也不能打包票啊!” 话虽如此,可以他对东家的了解,东家本就是个 琢磨各种门道的,再加上东家家里,也开着杂货铺子呢! 到了这会儿,其他反应慢点的车夫也回过味来了。 嗯,怪不得突然请他们吃好吃的呢,原来是为了这个! 不过他们都 乐呵。 “小哥,你们村还有什么其他的特产,不如都拿出来给我们见识一番呗?” 封大牛也不慌,笑嘻嘻地拱拱手,“有的有的,下回再给大哥换一种,时不时地换个花样,才有惊喜么!” 两个少年把这伙人和车马给送走,天也要黑了。 两位妇人边说着话,边走进了窝棚,开始准备给石渣场的人煮大锅饭。 在工场那边辛苦修房的人很快就要下工,给他们吃的,肯定不是稀汤了,得炖大骨汤配着饼子。 两个少年,也没闲着,就蹲着帮着烧火。 “大牛哥,你胆子可真大!” 刘小哥就特别佩服封大牛,他跟人家是同岁,只不过月份少了一个月而已,可看人家,又会算术,又能写字,跟那些看着横眉竖眼的车夫对答,一点也没带怵的。 就那个向他们推销粉条的活儿,就是王东家吩咐的。 他一见那么多生人就张不开嘴,而大牛哥说起来却是一套一套的。 “这有什么,你多学学就行了。” 封大牛自打去年夏天就开始学习。 司娓娓教了点,王大军有空的时候也教点。 都是比较实用,现学现就能卖的,封大牛的学习兴趣就很高,他也比年纪小的弟弟妹妹更努力用功。 过了一年,他十五了。 自觉已经是大人的封大牛,自然不太想再跟年纪小的弟妹们做一样的活儿。 正好东家们又要修石渣场,又来了一批新人,那些人里头,除了家里年纪小的娃娃放在卫星村,就都被放到石渣场来干活。 卫星村那些壮劳力,也来石渣场帮着干了一天的活儿。 住的屋子修起来以后,石渣场的所有活,就得新来的这些人干了。 本来在这边招呼车夫的就是刘小哥。 刘小哥一家子都在石渣场,因刘小哥已经十五岁,能顶半个大人了,所以就给他派了这活儿。 光是记一下每天来的大车数,看看大车里的矿渣量足不足,再招呼他们喝个汤而已。 本来很轻闲很简单,可刘小哥嘴笨,又记不清账,而石渣场的人手又不足,司姐姐就来问封大牛,愿不愿意去石渣场干一段时间的活儿? 封大牛能在荒年里头护住弟妹,四个孩子没饿死,那自然跟普通的少年不一样。 心志坚定,聪明机灵是肯定的。 他立马就表示愿意去。 司娓娓就把这个接待外加点数的活儿 给他了。 同时也让他帮忙带一下刘小哥。 刘小哥儿其实也不笨,一家子都是庄子上的庄仆,也不是什么富户,只不过他爹娘只生了他一个独子,平时有什么好的都紧着他,就算是全家被卖了,也基本都在一处,一直被庇护着,刘小哥儿没有独立锻炼的机会,可不就没法子跟封大牛比呗。 刘小哥一开始心里还有点小想法,但这点小想法在看到封大牛给他耍了一套利落的拳法之后,立马反转,从此恨不得拜对方为带头大哥,那是言听计从。 这会儿刘小哥儿跟封大牛一起烧火,都要见 针地请教白天里跟他学的字。 “嗯,大牛哥,我肯定好好学的……白天你教我的三个字,是不是这样的……” 他说着就用柴火在泥地上写划。 正是银铁铜三个字。 初学乍练,难免有丢三漏划的地方,封大牛就给他指出来,耐心地在地上示范。 两个正在 面的妇人互相看看,都不约而同地不 出声响。 灶中火苗哔剥作响,火光映着少年们的脸,神情稚 而专注。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