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大概是疯了,才会替仇人照顾他的 子。 我的仇人叫李修缘,他的 子叫陆胭脂。 那天,雨下的很大,我在灌草丛里,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一把火烧死了无名村十多人,我听见汹涌燃烧的大火里,外婆和那些人痛苦愤怒的惨叫声。 可我只能死咬着手腕, 腔里像是有一团火在四处 窜,在狠狠撞击着我的理智。 我咬到手腕出血,咬到嘴巴里全是血的味道,才忍住冲动没出去。 后来,我寻到了李修缘的下落。 我知道女人向来心软,所以我咬牙打断自己的两条腿,蓬头垢面的在街边乞讨。 我任凭其他乞丐欺负我,只为等来陆胭脂的怜悯。 天不负我,这一天,还是被我等到了。 李修缘找来大夫给我诊脉查看腿伤,我害怕着不安着,我担心大夫会看出我腿伤的缘由。 但—— 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切顺利安静的让我只觉匪夷所思。 我身下的轮椅,很 致,很完美。 以至于,我至死都难以相信这是我的仇人送给我的。 在李家的那几个月,我有无数次机会杀死他,但总在最后时刻,莫名其妙的收住了手。 因为陆胭脂。 我不 她,我只是 她的笑,很清脆,总让我想起外婆悬挂在檐角下的那一串风铃。 风一吹过,叮呤作响。 望着她的笑,我有时候会在想,如果她的笑容消失,对李修缘来说,会不会是最大的报复。 所以,我杀死了陆胭脂的母亲。 那是一个凛冬散去的 天早上,陆胭脂母亲死了。 她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我心慌无措。 然后,我视线闪躲的落在了李修缘脸上,我看见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愤怒,厌恶,彷徨,还有说不清的无助。 我看不懂他的表情,也理解不了他那一刻的心情,因为,很快我就要带陆胭脂离去了。 是李修缘如此命令的,他让我带陆胭脂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我越发看不透这个男人了,他下达这些命令的时候, 身的狠绝和暴戾,就像一个破釜沉舟的不归人。 我不懂他为何要那么仓促的命令我带陆胭脂离去,也看不懂他 脸的狠绝又是为什么。 但最终,我还是带着陆胭脂离开了。 上路之前,李修缘给了我一封书信,说是上路之后再看。 后来,我拆开了,书信里寥寥几语。 有关于那十多个土匪的,有关于西域的,还有和陆胭脂有关的。 书信很短,每一字都看的我心惊。 他如预言者,对当朝政局,事无巨细,算无遗策。 绍兴1149年至绍兴1151年,天下大事,无一事不在按照着书信中所言那般发生着。 终于,我信他了。 绍兴1152年,我以李修缘之名,对已经在军营中军功显赫的几个土匪下达刺杀秦桧的命令。 绍兴1152年,秋,秦桧死。 比书信中的绍兴1155年,提前了三年。 这是唯一一件,和书信所言不一的事情。 臣秦桧被绞杀,秦桧一 树倒猢狲散,我趁机率兵 入皇 , 杀高宗,称帝登基。 历史,已经逐渐 离那封书信的预言轨迹。 再后来,政局渐稳,那几名土匪成了开国大功臣,民间却开始有歌谣四处 传。 歌谣里,我的那几个开国大功臣是土匪出身,是身负近百条人命的凶残土匪。 连带着李修缘也被彻查。 后来的后来,我的开国大功臣们死了,李修缘和李家也声名 藉。 不过,我自始至终都没找到他的尸首。 他消失的很彻底,就像从不曾存在过。 不知为何,我居然没有半点大仇得报后的兴奋。 我把神志不清的陆胭脂从西域接回来,那天,我带她去被大火焚烧过的李家。 站在废墟前,一直神志不清的她,突然冲着那一片废墟,傻傻的笑了起来,她像从前那样,声音如檐角下的风铃一样清脆: “相公——” 我突然想起绍兴1148年的那一场大雪,想起那个披着白 狐绒的人。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