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错了。 如果《风月录》走的是这样的路子, 那么它和强迫必须无情的《易水剑》有什么区别呢? 风月三千, 恨皆是情衷。 情深不寿, 就好比红颜刹那,但不寿的非情, 而是缘分。情是不会如同青一样容易逝去的, 即便已经白发苍苍,再回忆起昔年的恋时,酸涩和甜一如既往, 犹如昨。 她静坐在山头,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 这一刻, 忘记时间的维度, 抛下人体的奥秘, 将自然客观的世界彻底遗忘。 涌现在心头的是往的情意。四十年多前的初见, 三十多年前的定情, 二十多年前的绵,十多年前分别……那一刻的时间早已覆水难收, 但当时的情却奇妙地留在了心里, 模糊了岁月的标记。 情超了时间, 跨越了生死, 芳华只有刹那,但情意永恒。 这才是刹那芳华的真谛。不要求放下,不勉强遗忘,忠于内心的情,以不变的内在神,超越世界运转的法则。 那么,该如何掌控玄之又玄的时间呢? 既然分手导致了衰老,不妨试着重返当年的热恋。 “我本斩断情丝,只是心有痴念,实难为之。” “为你,不斩也可。” “若情为尘,我如山岳。” “虽然道途有殊,我亦与你同行。” 霎时间,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霜白的发丝重新染上颜,松弛的肌肤恢复了紧绷,眼角的细纹被抚平……出东方的瞬间,青再度回到了她的身上。 仙鹤成群结队地飞过,姿态翩然。 云潋微微笑了起来:“恭喜师妹。” 殷渺渺睁开眼,于晨光中沉默不言。 他问:“不高兴?” “心情有点复杂。”殷渺渺没法告诉他,看看月亮和云海就顿悟给她的觉,就好像是迪士尼的公主高歌一曲后找到了人生真谛,充了戏剧。 但偏偏又是真的。 她摸出把手镜自照,长长舒了口气:“可算是变回来了。” 虽然老有老的优雅动人,但青谁不喜呢?她欣赏花树,也最开得灿烂夺目的时候啊。 * 殷渺渺了却一桩大事,心情极好,看谁都带了三分笑。凤霖去见她的时候,看准了这个机会,提出想闭关一段时间。 “闭关?”她低头望着身边的人,眼中掠过探究。 凤霖竭力想装出柔情意的样子,但又下意识地抗拒献媚,表现出来的动作便有些割裂,身体靠得近,肌却紧紧绷着。 殷渺渺忍不住笑了起来,仔细打量着他。他的五官略有异域之风,据说是神血的特点,肤亦然,是偏向白种人的那种白,与蓝绿的双瞳组合在一起,漂亮又致,不输与前世好莱坞的男星。 “不行的话,就算了。”凤霖微微侧过了脸,很清楚提了个不合时宜的要求,她养着他,自然是要随时随地能够享受他的身体。可他还是那么做了,带着一点自己也不清楚的期待。 她抚摸着他的角,笑了:“可以啊。” 凤霖一怔。 “去吧。”她松开了他,摆摆手。凤霖的试探对她来说一览无遗,但不断确认主人的底线是很多人都会做的事,她并不介意。 凤霖一时踟蹰,想说谢谢,却觉得生硬,什么也不说,又难免薄情,考虑了半天,俯身亲吻了下去。 殷渺渺忍俊不,觉得他可能被称心洗脑,知道要有职业神了,怪可的。 过了会儿,他说:“你……” “我?” “有点不一样。”这是他第一次在榻上说无关紧要的话,音调有些干涩,仿佛怀着忐忑。 殷渺渺轻笑了声:“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真正的样子。” 这些年来,她始终保持着樱桃青衣的幻术,一来免去解释的麻烦,二来锻炼神识。榻之上也不例外,凤霖见到的一直都是幻象。真实的触和幻术的惑总有不同,离得这么近,察觉到异样也不为过。 不知怎么的,凤霖心头微松:“你上次是骗我的?” “那倒也不是,说起来有些复杂,反正如今是真的。”她抬起腹,合他的动作,“你好像更喜我这个样子。” 凤霖骤然抓紧了单。 “真可。”她笑得停不下来,“别怕,我不生气,我自己也喜现在这样。” 他不说话了,报以更烈的绵。 殷渺渺也很快收了声,想着可能低估了年轻人的体力和望……神妃肯把他送过来,真的不会觉得可惜吗? 这一夜,过得格外“充实”。 凤霖发完力,想着稍作休息,谁知一放松下来就睡着了。比及醒着时的挣扎沉郁,他的睡颜平静恬淡,依稀可见往昔的纯粹。殷渺渺回想了下,发现这是他头一回在自己面前睡着,过去的他总是很警惕,很防备,但是现在却开始信任她了。 还是个孩子呢。她想着,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头发很软,像是小动物。 她笑了,想悄悄走开,让他一个人好好睡一会儿。可是身体才动,凤霖就察觉到了,手臂一伸,牢牢地箍住她的,口中溢出含糊的字句:“阿姊,别走。” 殷渺渺想起了凤霖的身世。 他的祖母是羽氏的大长公主,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又生了一儿一女,本来好的三代同堂,但在前任帝君上位的时候,凤霖的爹就为了保护帝君陨落了。 那个时候,凤霖还不三岁。 但到底是自家拥护的人上了位,大长公主也没客气,对侄子说,我儿子为了你陨落了,孙子才那么一点大,他又是罕见的异双瞳,你总得给我几分面子。 先帝为了安抚这个姑姑,也记挂着凤霖父亲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特地给凤霖赐姓“凤”——不要小看这个姓氏,在羽氏,只有姓凤的人才有资格修习《金羽明凰录》。 孙子得了赐姓,大长公主十分意,不久便开始闭关冲击元婴,凤霖则由他的长姐代为照顾。她的资质实属普通,且经脉脆弱,修炼起来比常人更艰难些,但兰心蕙质,很清楚自己能够维持着尊贵的身份,全是仰仗祖母。 但是,大长公主面临着结婴的难关,一旦陨落,未来便岌岌可危。她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凤霖身上,倾尽全力培养他。可以说,凤霖几乎是他的长姐亲手带大的,她教会他修炼,为他挡风遮雨,是他心目中最亲近的亲人。 这么多年来,他一想到长姐的死,内心便充了对神妃的恨意,和不知所措的彷徨。 想死,也想活,在泥沼里挣扎许久,决定要复仇,可他什么都不懂,贸贸然就做了,然而只了个苗头便被掐灭,险些死了。被当做礼物送到冲霄宗,万般折辱,恨不得一死了之,只是家宰说要隐忍复仇,才勉强忍受下来,再图复仇。 要杀了神妃,就必须有强大的实力。他知道自己应该好好修炼,但修炼的资源从哪里来,他全然不知,选择继续跟在殷渺渺身边,除却等不及之外,也是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自力更生。 相比之下,出卖相已经是他新学会的生存之道了。 “阿姊。”他做梦了,梦见了小时候,总有个温柔的女人陪在他的身边,保护他,教导他,“别走。” 别离开我。他想,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世界上,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神妃那么强大,我真的能杀了她吗?我什么事都做不好,好几次差点死了。 一想起凤凰台的事,他就觉得鼻子发酸,委屈得不得了。 殷渺渺笑叹了口气,前脚睡完,后脚就撇下做噩梦的小男朋友,太不厚道,只好息了离开的心思,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哄道:“不走,我不走。” 他靠近了一点,埋首在她的颈窝里,沉沉睡去了。 再醒来是半个多时辰后的事了,对于修士而言,这点睡眠时间已然足够。他初醒时还有点蒙,等到发现自己抱着的人是谁后,下意识地惊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环顾四周,没错,这里不是他的房间,而是她的。 他居然睡着了。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殷渺渺想给他留点颜面,可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凤霖的面青了又白,白了又红,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他这幅样子委实惹人怜,殷渺渺不笑了,对他招招手:“过来。” 他僵了僵,慢慢挪过去。 她温柔地拥住了他,安抚道:“原来你一直怕我,别害怕,我不会打你,也不会杀了你,你在冲霄宗,神妃不敢过来。” 凤霖攥着拳头,有些无措。 “放松一点,抱抱我。”她说。 他抬起手臂,合拢拥住她,女子馨香柔软的肌肤是最好的安抚,紧张的情绪如水消退,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她要干什么,要我吗?他不安地想着,发觉自己一点望也没有,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殷渺渺抬手在他发间梳拢几下,不轻不重地按过后脑,微微释放了魂术:“不要怕,没事了。” 凤霖慢慢松懈下来。 “好了,回去吧。”殷渺渺松开了他,微笑道,“等闭关结束后再过来好了,多久都没关系,不会有事的。” 他犹豫了下,轻轻点了点头:“嗯。” 第383章 殷渺渺顿悟刹那芳华后, 滞涩已久的修为便开始猛蹿。她也不急着进阶,隔三差五地闭个小关, 稳扎稳打地慢慢走。 但《风月录》本就是主修情,她和慕天光一场、分一场完美契合了这部心法的核心价值, 就算有意克制, 也在一年后涨到了金丹后期。 “接下来要慎重了。”任无为和她传授经验, “要留心点不能受伤, 好不然几百年好不了, 你就得嗝,像你师父我这样的纯粹运气好, 你气运一向不太行,别冒险。” 云潋及时解释前情:“师父当年结婴前受了重伤, 我们又还小, 当时情况十分凶险, 只有冒险一试。” “原来如此。”殷渺渺点点头,脑补了一出父如山的人剧情。 “总之, 你接下来没事儿就别出去瞎晃悠了, 老老实实在宗门里修炼, 磨到圆再考虑要不要去找结婴的机缘,这个也是比较玄的, 有人有, 有人没有。”任无为叮嘱。 殷渺渺沉:“恐怕不行, 我过段时间打算出去一趟。” 任无为十分纳闷:“干嘛去?” “带小朋友们游?”她不大确定地说。 任无为:“???” 事情是这样的, 月影商号和冲霄宗合力搞的积分赛势头不错, 目前虽然还在亏损阶段,但看修士们的热情程度,未来的盈利必然十分可观。 殷渺渺考察完了合作伙伴,决定再来一波合作。 冲霄宗的炼气忙着比赛,筑基可都闲着呢,是时候拉出去为宗门创收了——每个月发下的月例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冲霄宗有矿也要开源啊,何况灵矿是不可再生资源,用完就没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ceo,她当然要替门派解决这个隐患了。 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