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见自己,无论是双手还是双脚,我只知道四周剩下一片白光亮得刺眼,嗡嗡作响的声音消失了,留给我的只剩下一片寂静,但却也因为这样反而更能听见这世界原本就存在但总被忽略的、细微的杂音。 是世界在悄悄说着话吗? 谈论着什么呢? 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带句话吗? 给我的哥哥, 他叫顾今朝, 他像每天升起的太一样, 温暖着这个世界。 告诉他, 我很他, 非常非常他。 即使从来没有亲口向他说过。 「顾今夕,快点醒过来。」 是妈妈,是妈妈在叫我。 「你都昏睡几天了?还不快点张开眼睛。」 张开眼睛?可是我动不了。 我试着把力气集中在一处,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已经恢復了自由,就算看不见自己的四肢,却还是能受到它们的存在。 我用微弱、异样的知移动起脚步,仅仅跨了一小步,身体马上轻盈的像是羽一般,逐渐将我越带越高、越带越高,像是离了灵魂一样。我低头一看,发现刚刚那处,「我」还停留在那里,像是没了意识,在原地漫无目的地走着,丝毫没有前进。 又要把我带到哪里呢? * 张开双眼,天花板上是刺眼的光灯,还有能够轻易推开的板子,以及那种讨厌的、浓厚刺鼻的药水味。 我重新闔上双目,缓和了一下后又再次张开,重复了几次。 耳边不再是这世界的细语,变成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谈声。 有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爸爸跟妈妈映入我的眼帘。 走在前头的妈妈面惊讶,接着她快步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说:「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缓缓摇头,有松了一口气的觉。她的掌心是温热的。 「要不要吃水果?」爸爸在头边的柜子上拿了一颗苹果,「我去削。」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拿着刀子的姿势怪怪的。 「爸爸,不用了,我有点口渴。」 「那我去倒水给你。」他放下东西,拿了水壶往外走去。 妈妈轻轻摸着我的头,还帮我把几凌的头发整理乾净,眼里的担心藏不住。 没过多久爸爸回来了,他把水壶中的水倒在杯子里后递给我。是常温的,我拿在手中,没动作。 「不是渴了吗?喝吧。」妈妈说。 他们看着,视线却让我有一种迫。 我低下头看着纯净、透明的水面,上面倒映着我的脸,又是悉的一幕。 为了赶走油然而生的恐惧,我赶紧仰头喝了一大口。 常温的水滑过喉咙,霎时像一团火燃烧着,炙热的觉不好受,狠狠地灼烧着我的咽喉传至口。 我又想起了,那件事。 我不敢看向爸爸跟妈妈,低着头拼命忍住自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想稳住自己的声音,却还是在开口第一个字就暴了我的害怕,「哥哥还好吗?」 听见我的问题,两人都纳闷地笑了,「傻孩子,你在说什么?」爸爸最先开口。 「哥哥不是」后面的话我说不出来。 「你这小孩在说什么?哥哥怎么了?」 「手术顺利吗?」我又问。 两人不再说话,原本下垂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温柔却又诡譎的笑容浮现在他们的脸上。 「今朝不是从刚刚就一直在你旁边吗?」 这句话让我的双手微微一颤,他们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向了正前方,也就是我右手边的位置。 「你看,不就在这里吗?」 我盯着异样的他们,迟迟不敢转过头,但是内心那种期盼的心情却又一直与之拉扯。 「小夕。」是哥哥的声音,「为什么不敢看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才没有!我只是──」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噎住,眼前的画面震慑我的全部官。 转过头确实看到了哥哥,只是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哥哥」。 他的脸不如以往白净,一块块被灼伤的腐着微黄的组织夜,顶上只留下几撮焦黑的头发,身上那件衣服早已经烧得剩下几块黏在皮肤上的破布──这些不堪入目的模样中,那双清澈的黑眸始终直直地盯着我不放,没有灵魂、没有生命,宛若一团静止的黑。 「只是什么?怎么不说话了?小夕,你害怕这样的我吗?」 我想摇头否认他所说的,却做不到。 「我」 「你刚刚不是口口声声喊着『哥哥』吗?」 「你心心念念的哥哥现在就在你眼前呀。」 爸爸和妈妈脸上还掛着异样的笑容。 「不是」眼前这个人不是我的哥哥! 我慌张地往另一边移了些,妈妈却像堵墙挡住我,她的双手搭上我的肩膀,阻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不是吗?你再看清楚一点。」她的手加重力道,把我往「哥哥」的方向推。 我抗拒着,想挣那双越攥越紧早就疼我的双手,然而爸爸也加入,以我的力气本敌不过他们,只能由着那张可怕的面孔在我眼中越放越大……fonDY.nEt |